“紫煙姿色出眾,你又不是和尚道士,鬼才相信!”楊曄冷哼,“馮士彥,你的手下私闖民宅,調戲奴婢,這事你得給我個說法吧?我不光有人證,還有物證——被你手下撕爛的紫煙的衣裳。如果這些還不夠,你是不是該去查查你手下的房間,說不定能找到更多的證據!”
陳二順去內堂,是馮俊的主意。他想先摸摸楊曄的情況,不料卻節外生枝。事到如今,該怎麼辦?馮俊稍一思忖,命人將楊曄和陳二順收入囚牢後,帶人去了陳二順的房間。果不其然,在陳二順換下的衣服裏,還真尋到了幾根發梢微黃的發絲!馮俊頓覺蹊蹺,打算細審紫煙。可紫煙隻嚶嚶地哭著遞來一件被撕壞的褻衣後,一個字都不說。
當晚,青紗燈下,馮俊展開了紫煙的褻衣。驀地,衣縫裏露出了一綹秀發。看樣子,是故意放進的!馮俊忙取來從陳二順衣服裏找出的那幾根發絲比對。細瞅之下,馮俊恍然大悟:這是個圈套——楊曄老奸巨猾,在他到來前便已做了充分準備,設下了局。紫煙下跪,陳二順扶她,她便按楊曄的交代將頭發塞進了陳二順的衣服!紫煙是照做了,可她塞的並不是自己的頭發!因為,馮俊在褻衣裏發現的紫煙的發絲柔順黑亮,毫無微黃色澤!
紫煙定有難言之隱,馬上突審楊曄!馮俊正要下令,就見牢頭跌跌撞撞地跑來:“大人,大事不好。有人打傷獄卒,劫走了楊曄!”
馮俊馬上召來洛城縣令,調集所有捕快全城搜捕。接下來的三天,洛城四門落鎖,又搜了個底朝天,卻連楊曄的影子都沒看到。唯一的發現是,在楊府私建的地牢裏救出了一對被打得遍體鱗傷的父女——他們恰是紫煙的父親和妹妹!
難怪紫煙不敢說話!私設地牢,魚肉百姓,這樣的禍害豈能留在世上?!可是,楊曄會藏在哪兒?一旦讓他跑出城尥到祖父那兒去,估計天子都得給三分薄麵。不行,絕不能讓這龜孫子逃掉!就在馮俊又恨又急、茶飯不思之時,侍衛陳二順匆匆奔來,說城西門吹吹打打出去一隊送葬的人。馮俊一聽,當即帶人趕去。到了西門,守衛報告說,棺材打開看了,確是個死者,但不是楊曄。
“給我追!”盡管守衛說的非常肯定,但馮俊依然不敢大意,又打馬追去。盞茶光景,終於攔下了送葬的隊伍。幾名守衛奔過去,再次打開了棺材。馮俊走上前,凝神觀望。隻見此棺紅油做漆,通體烏亮,棺頭蓮花盛開,栩栩如生;棺尾金牛望月,威風凜凜。而守衛也沒有撒謊,棺內躺著個形容枯槁、幹瘦單薄的老者。盯著瞅了片刻,馮俊轉過身,問:“誰是死者的家屬?”
“我,我是。裏麵是,是我父親。”一個衣衫破舊的年輕男子唯唯諾諾地走出隊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馮俊神色一凜,叱問:“苟二,你個不孝逆子,你父親隻是昏迷,你為何要將他下葬?”
苟二蒙了,戰戰兢兢地連連叩頭:“草民哪敢欺瞞大人?我父親他老人家已去世三日——”“混賬!還敢強辯?!”馮俊衝陳二順一揮手,“速將老人抬出,讓這個逆子看看到底死沒死!”
陳二順領命,抬出了老者。眾人圍來,瞪大眼睛細瞅。這可怪了,老人明明早已氣絕身亡,馮大人怎麼偏偏說活著?納悶間,馮俊又發下話來:“裝殮生者,魂魄已入棺槨。要想祛濁除穢,唯有燒掉。陳侍衛聽令,速速捆牢棺材,就地焚燒!”
頃刻間,熊熊烈火便吞噬了那口棺槨。突然,棺內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淒厲慘叫:“馮士彥,我就是做鬼也不放過你——”
一時間,眾人無不目瞪口呆,麵露駭色。原來,棺槨分上下兩層,上麵裝殮的是死者,下麵藏的是禍害楊曄!可馮大人是怎麼瞧出端倪的?馮俊笑笑,問:“你們聞到啥味沒有?”
聞到了,是極為濃烈的檀香味!對,守衛們頓時回過味。安葬亡靈,世間僅有三種木材可做棺槨。杉木,楠木,檀香木。其中最為昂貴、也僅有巨賈富商才能用得起的便是檀香木。苟二乃一介平頭百姓,就算賣房賣地連他自己都賣了,也買不起半塊上好的檀香木!
真相大白,苟二伏地大哭:“大人饒命哇,我是被逼的,楊大人啊不那個死鬼擄去了我妻兒,又害死了我老父。我要不這麼做,他就會殺了我全家……”
又是一樁令人發指的血案!
馮俊心痛不已,讓陳二順留給苟二幾兩銀子後策馬回城。一路上,他聚斂眉頭,麵色凝重。因為他清楚,接下來的對手將更加難對付。因為他是楊曄的祖父,當朝天子的大紅人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