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女性崇拜者
莎士比亞說:“女人啊,你的名字是弱者。”這句話幸好不是在林語堂麵前說的,否則林語堂一定要拿煙鬥敲破他的頭,因為,林語堂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定的女性崇拜者之一。
戀母情結
林語堂最初的女性崇拜意識應該是來自一種孩子對母親的本能與天然的崇拜,西方的精神分析者稱之為戀母情結。
林語堂的戀母情結較一般孩子還要嚴重,在結婚前的頭一天晚上,林語堂還請求與母親同床,因為他意識到今後冉也不能同母親同床睡覺了。小時候,他習慣玩母親乳房,直到10歲才改掉這個毛病。而林語堂後來在寫《蘇東坡傳》的時候,我們也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作者把蘇東坡塑造成一個具有戀母情結的人。
林語堂的母親名叫楊順命,人如其名,順天從命,盡管生活困苦,但從來不怨天尤人,任勞任怨地撫養著自己的8個子女。林語堂說:“母親是有8個孩子的兒媳婦,到晚上總是累得精疲力盡,兩隻腳邁門坎都覺得費勁。但是她給我們慈愛,天高地厚般的慈愛,可是子女對她也是同樣感德報恩。”母親從來不懷疑自己的孩子,林語堂每每編一些荒唐的故事來揶揄母親,她總是深信不疑,等到孩子說出真相,她才恍然大悟,笑道:“根本沒有這種事。你們說來逗我樂的。”母愛的偉大與清澈明淨都深深地感染了林語堂,進而影響了他的一生。
林語堂的二姐在他的生命中是另外一個具有母性特質的女人。二姐美麗、善良,愛看中外小說,對生活充滿美好的理想和追求。然而不幸的是,在二姐中學畢業後,功課很好的她卻沒有機會進一步上大學,因為貧困的林家負擔不了昂貴的學費,為了弟弟的前途她必須做出犧牲。在經過苦苦的掙紮之後,二姐放棄了上學的願望,接受了家裏為她做出的嫁人的安排,她結婚的那一年也正是林語堂上聖約翰大學的那年。
婚禮的前一天,二姐把林語堂叫到身邊,從口袋裏拿出四毛錢,對他說:“和樂,你要去上大學了。不要糟塌了這個好機會。要做個好人,做個有用的人,做個有名氣的人。這是姐姐對你的願望。”這句話讓林語堂感激涕零,終其一生都深深記在心裏,他認為自己的第二次生命是二姐給的,他說:“我青年時代所流的眼淚,多是為二姐而流的。”
第二年林語堂回到故鄉時,二姐卻因患上瘟疫亡故,肚裏還帶著8個月的身孕。這件事讓林語堂印象深刻,永生不能忘記,直到晚年他還常常老淚橫流地向家人和朋友提起自己的二姐。
事實上,林語堂從未長大,直到老年他都把自己當成一個小孩子。他的女兒們叫廖翠鳳媽媽的時候,他也跟著一起叫。他還常常帶著欽佩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妻子幹家務活,認為她是世界上最好的賢妻良母。
有趣的是,在林語堂出生的閩南,重男輕女和大男子主義的現象在全國可以說是罕有其匹的,然而這個地方同時也是最為崇拜女性的地區,這從媽祖在這裏受到的頂禮膜拜就可以看出。
人們崇拜媽祖的原因在於其以母性一般的自我犧牲精神給世人帶來了繁衍生息的希望,這恰恰就是一個孩子對母親的崇拜。
女性與反功利
金庸曾經宣稱自己崇拜女性,因為男人一生都要講事業、講名氣、講地位,而女性更講究功名利祿之外的東西。從反功利的角度,或許我們可以進一步解釋林語堂的女性崇拜現象。
《浮生六記》是林語堂極其喜愛的一本書,林語堂為了將其翻譯成英文介紹給西方讀者曾經幾易其稿,用心之深可見一斑。書中的女主人公陳芸被林語堂視為中國理想女性的代表,讚美她是“中國文學史上最可愛的女人”。陳芸的夫君沈複一生落拓,沒有功名,家道潦倒,常常要靠友人的接濟才能為生,但陳芸卻從未因此責怪他,一起和他將粗茶淡飯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她的話“布衣菜飯,可樂終身”顯示了超乎功利的女性情懷,讓林語堂為之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