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須有給別人分馬肉時,提出大家聯合起來對付惡狼。各家都有牛馬羊,或多或少都受過惡狼的襲擊,這些年公家管得緊,沒收了打狼的土銃,隻能下套子,可莫爾溝的狼都成精了,幾年來沒套住過一隻狼。有人怪遞遞眼打製的套夾子不中用,遞遞眼急了,抓過一個套夾子硬要在說話的人腿上試試。那人怎肯試,與遞遞眼撕扯起來。
莫須有拉開兩人,站在他們中間說,行啦,別鬧了,有這閑勁還是想想法子吧。
遞遞眼丟開那人,卷上一支莫合煙抽了一大口,嘴和鼻子像著了火冒出一大股煙後,才慢騰騰地說,法子倒是有一個,就是不知大家夥願意不?
說說看。
遞遞眼賣起關子道,就怕有些人家不願意。
人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用期待的目光看定遞遞眼。
遞遞眼這才一臉滿足地說道,很簡單,每家出一個壯勞力,每天晚上輪換著去野狼出沒的樹林子裏守夜!
原來就這個呀,算啥法子!去一夥人,狼不傻,早跑了,還有你抓的。
這倒不見得。遞遞眼瞪著他的小眯縫眼不滿地說,我的話還沒說完呢,誰叫人去了?當然是得去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咱們披上羊皮,裝扮成羊,埋伏在林子裏,引狼上鉤……
這法子好!莫須有拍掌讚成道,狼每次都是到圈裏來偷襲,防不勝防。咱們裝成羊送到林子裏去,主動出擊,肯定能抓到狼。
都吃了莫須有的馬肉,不好反對,沒人吭聲了。
遞遞眼卻說,有句話得說在前頭,打狼是為大家夥,可不能虧了每天守夜的大老爺們,春寒要人命哩,別壞了咱們的身子骨。
莫須有說,那就每家輪流出壺燒酒,給守夜的人驅寒。記住,得是貨郎從山下馱來的糧食燒酒,不能拿自家釀的果子酒頂數。
貨郎每個月頭上莫乎溝一趟,騎著馱有針頭線腦的黑馬,身後還牽一匹馱酒、鹽、茶的駱駝。他知道山上人需要什麼,駱駝背上更多的是塑料桶裝的糧食燒酒。
當然得是糧食燒酒了,果子酒哪兒能算酒,喝上一大缸,肚子裏也熱不起來。遞遞眼顯然把什麼都打算好了,他說,舍不得孩子打不住狼,都知道羊肉性熱,能驅寒,那麼每家得輪流出隻羊,我負責宰殺,搭上自家鹽巴,煮熟侍候各位爺們。
得了吧,遞遞眼,你說的比唱的好聽,誰不知道在自家宰羊,能落下一大堆羊下水。有人反對。
大家在心裏盤算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把目光落到莫須有臉上,看他是什麼打算。
莫須有知道大家目光裏的意思,這事是他挑的頭,該他拍板。可是,遞遞眼也太會算計了,到時,他會不會拿積攢的羊下水頂隻羊,自己家不出羊呢?莫須有撓撓頭,吭哧道,這個法子行是行,可到時輪到誰家,不出羊咋辦?
遞遞眼一聽,明白莫須有話裏的意思,便說道,大家夥放心,我隻負責宰殺、煮熟。至於羊下水,如果能吃完就吃,吃不了的,是誰的就帶回去給老婆孩子吃,我絕不貪這小便宜。還有,輪到我出羊時,你們到我家羊圈裏去撈,撈到哪隻算哪隻,我絕不挑瘦小的老羊頂數。也不看看這是啥事情,養羊為啥來,不就是給人吃的麼,留下總比喂狼強啊!
這就好。大家心裏這下踏實了,隻要遞遞眼不糊弄人,其他人都好說。事情就這麼定下,當天晚上實施行動。
半下午時,莫須有率先從自家圈裏抓了一隻大肥羊,作為第一個出羊戶,用繩子拴著羊脖子牽到遞遞眼家前麵。
遞遞眼在西斜的陽光下,眯著眼迎上來,翻起肥羊的尾巴瞧瞧,點點頭,說,須有哥可真舍得,這隻公羊身架大,留下能做種羊呢。
莫須有說,留下給狼叨跑了,啥都沒啦!
一幫看熱鬧的孩娃圍過來,揭開羊尾巴要看羊是怎麼分公母的。他們看來看去,也看不出所以然,便問遞遞眼。
遞遞眼把眼眯成一條縫,沒好氣地說,回家看你娘的褲襠去,一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