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冉表示驚訝：“東南西北都有？這名字起的……很能讓人記住。”
她捂著嘴直樂：“嗯嗯，就是繞著青海湖一圈，可好記了，不過要屬我們海西州最大！”
他很喜歡看她眯著眼睛笑的樣子，淺棕色的眼仁水潤晶亮：“你普通話說得挺好，我以為你們那邊的人都會有很重的口音呢。”
“我高中讀的是漢族班，然後民考漢，肯定要把普通話學好了。”
這時有幾個穿著套裝的白領mm從身邊走過，聊天的聲音很大，時不時冒出幾個英文單詞，其中有一個還嫌棄地朝她翹起的腳趾頭看了好幾眼，估計是在想樓下保安怎麼什麼人都放進來啊。
“我，我打擾你工作了吧。”被那不太友善的目光掃視，女孩子有點局促，她扭頭看向正在等電梯的那些打扮入時的白領麗人，“大哥哥，你在這樓上上班？在幾樓？能不能看到黃埔江？”
“我在八樓，不是很高，什麼都看不到。”他卻看見剛才那幾個人又轉過臉來指指點點，不知道說的什麼。
顧承冉平時不太注意別人的眼光，但他知道這種情況偶有發生，他自己也是農村出來的，到這樣一個國際大都市，難免會被某些人瞧不起，上海人又是出了名的看不起外地人，暗地裏管他們叫“硬盤”，認為任何沒素質的行為都是這些“硬盤”們的所作所為。
或許有一部分的外地人確實是沒有素質，但是現在越來越多高素質的外地人湧入上海，本地人卻還是這樣排外，聚在一起時隻說上海話，根本不管旁邊的外地同事聽不聽得懂，甚至像剛才這樣衣服穿得土氣了一點就會被莫名瞪上幾眼，他在這裏呆了十年，才勉強覺得融入了。
其實大部分的本地人都是很和善的，遇上個仇視“硬盤”的隻能說是運氣不好。
可女孩子才初來乍到啊，隻見她收回腳，略有不安地隻坐了半個屁股在沙發上，一副隨時要走的架勢，令他又是愛憐又是惋惜：這就要分開了？以後呢，還能見麵嗎？
他決定再主動一些，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我叫顧承冉，你有手機嗎？把我的號碼給你，要問路的話可以找我，全天候服務。”
她抿嘴笑了笑，有點羞澀的樣子：“我叫砂砂，石字旁的砂。”
砂石的砂？很少有人會拿這個字作為名字的：“姓什麼呢？”
“聶耳的聶。”
“聶砂砂？”她不是少數民族嗎，怎麼起了個漢族的名字？不過轉念一想，現在漢化得那麼厲害，很多少數民族確實都改漢姓漢名了，沒什麼奇怪的。
她從背包裏拿出手機，簡單的直板，是幾年前的款式，卻保持得很新。看她的穿著打扮，家境應該隻是普通，能考到複旦微電子的哪怕有少數民族的加分政策，應該在當地也是成績很不錯的了。隻是上海的消費這樣高，又是個花花世界，希望她不會被接踵而來的眼花繚亂的景象改變了淳樸的本質。
想著想著，他覺得自己真有點老媽子的心態了，報了手機號之後，他又問：“你現在住在哪裏？坐地鐵方便嗎？去城隍廟可以坐二號線到南京東路下，往南走個一公裏，也不算遠，就當順便看看南京路了。”
“我爸爸有個老同學在上海，反正沒事幹，我就早點過來住在他家裏，準備這幾天好好玩一玩的，可惜到哪兒都不認路。”她拍了拍手裏的地圖泄憤似的說，“誰知道上海那麼大，看著地圖很近其實要走很久。”
她雖然在抱怨，可語氣輕快，聲音甜美，嘴角還帶著笑，他盯著那一抹弧度目光不自覺地流連再流連。
理智告訴他，這個女孩子太年輕太漂亮，又太過天真可愛，完全不是適合他的對象，可那顆心總是無法控製地想向她靠攏。好感在不斷堆積，更有一種想要好好嗬護她珍惜她的衝動在心中激蕩翻湧著。
他很紳士地沒有詢問她的聯係方式，可是一進電梯他就後悔了：她會再來找他的概率幾乎為零，而通過手機聯係他的可能性也不到十分之一，剛才無論如何都該厚著臉皮索要她的號碼的！
唉，唉，如果就此錯過，他相信自己會後悔得掉頭發的。
怎麼也沒想到，驚喜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他。
到了周六，他本來的計劃是在家看看文檔，手機六點鍾就開了，除了一條10086的繳費送禮廣告外再沒響過一聲。他端著咖啡站在廚房的窗邊，看對麵的大媽大熱天還辛苦地擦著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