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墜落(1 / 3)

或許是還有點驚慌失措吧,她並沒有掙開,顧承冉得以攥著她的手把人一直帶出地鐵站。她這個樣子一時半會還不能很快調整過來,幸好他的公司就在附近,電腦前一天沒有帶回家,所以員工卡也恰好在身上:“去我辦公室裏坐坐好嗎?”

刷開辦公室的門,打開空調,把隔壁cube的椅子拿來讓她坐下,不能帶人上自己家,這會兒在辦公室裏也算是兩個人單獨的私密空間了。

他費勁心思想要逗她開心,就說了個自己同事的笑話:“你看我們這桌子下麵挺寬敞吧,地毯也挺厚實,中午還有人躺在下麵睡覺呢,用衣服一擋,遮得嚴嚴實實,如果不細看都不知道這裏有個人。”

她捂著嘴輕輕笑著,看起來平靜了不少,趁她打量辦公室布局的空檔他順手開了電腦,在辦公室工作,本本的小屏幕就不夠用了,一般是外接個29寸的大顯示器,她很驚奇:“我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顯示器呢,我們用的是很大很重的那種。”

“嗯,以後那種都會慢慢淘汰的,我們公司搞圖形設計的人需要兩個29寸的顯示器,一邊一個,牛吧?”

“嗯嗯!”

點開個波形圖給她看:“你們以後就要學這些,數電、模電、半導體器件原理、集成電路工藝原理、程序設計等等,都是重點科目,要好好學知道麼?”

她似懂非懂地聽著,目光卻一直盯著屏幕不放,似乎很感興趣:“這是什麼?”

“哦,這是我最近在寫的代碼,這個項目很快就要結束了。”

“那你周末要陪我玩,肯定影響工作了吧。”

“沒事,我晚上過來加會兒班就行。”他原本的打算就是送女孩回去後再來公司加班,時間確實有點趕,可他又不願放棄和她的見麵機會,隻好抓緊晚上的時間在相對安靜的公司裏加班了。

她還在看著碩大的顯示器上密密麻麻的符號,顧承冉想了想:“想吃東西嗎?茶水間有零食,我給你拿點兒?”

有科學表明吃零食能讓人鎮定,女孩子又特別喜好零嘴,不過不知道茶水間有些什麼,他通常是隻喝咖啡喝茶的。很快拿著員工卡出去,公司管理得比較嚴,每次進出辦公室大門都要刷一下卡,以防非公司的員工進入。茶水間在大辦公室外麵,裏麵有冰箱、微波爐、飲料機,甚至還有個咖啡機可以現磨咖啡。

他看到冰箱裏還有鮮奶,就花十來分鍾磨了壺咖啡,帶了點餅幹糖果什麼的回去。她正坐在他的椅子上飛快地打著字,等他過去的時候屏幕上的瀏覽器剛好被關閉:“大哥哥,怎麼有的網頁上不了?”

“公司會屏蔽一些網站,省得有人上班的時候不努力幹活。”他把咖啡端到她麵前,“來,嚐嚐我磨的咖啡,加了挺多牛奶。”

“嗯,好喝。”她不顧燙嘴連喝了兩小口,“我不喜歡太苦的咖啡。”

“那你以後要是去美國可慘了,那邊都是一種叫espresso的超濃咖啡,能苦死你!”

顧承冉嚇唬她,誰知她的表情卻略略有了變化:“苦就多加奶多加糖唄,幹嘛一定要喝苦的。”

“你還不理解人家的咖啡文化,加了那麼多東西原本的味道就淡了。”

她撅起嘴:“反正我就不喜歡喝苦的。”

說著說著就安靜下來,兩個人呆在巨大的辦公室裏,空曠得有點瘮人,咖啡的香味漸漸彌漫開來,他的心也慢慢從高處飛落:“就要開學了吧。”

“嗯。”

唉,這一天還是來了。想想之後的情況,不用說周末,連國慶這樣的假期估計都沒空應付他吧,雖然不舍,但他還是說:“要我幫忙嗎?當個搬運工,幫你搬搬東西什麼的?”

“不用,我叔叔會幫我的。”

哦,他都忘了她一直住在別人家裏,於是點頭:“好的,那祝我們的砂砂終於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學生了,幹杯!”

兩杯咖啡碰在一起,那雙淺棕色的大眼望過來,眼波流轉,那一瞬他以為她有千言萬語:“謝謝你大哥哥,這段時間太麻煩你了。”

“別老是謝來謝去的,不用這麼客氣。”

她還是盯著他,突然很莫名說了句:“我,我沒有哥哥。”

“嗯?”

小姑娘臉紅了,可依然堅持看著他的眼睛:“你,你能不能當我的哥哥?”

如果他理解力沒有問題的話,她是在祈求親情而非愛情,難道他這一個月的追求在她眼中就是兄長對妹妹的關心?是他表示得不清楚還是她理解得有錯誤?還是因為年齡相差太多的緣故,這個單純的女孩子根本就沒有往那方麵想過?

無論是何種情況,此時此刻,他敢說自己其實是有更齷齪的想法嗎?

顧承冉閉了閉眼,複又睜開,微笑著回答:“當然可以,我一直把你當妹妹。”

這算是他們之間比較理想的關係吧,比朋友更親近一點,對他來說也更殘酷一點。他的心也隻不過被浸在了冰水裏,沒有被割上一刀血流成河,也沒有從高空中墜下摔得粉碎,因此他還維持著嘴邊淡淡的笑意。

她的稱呼很快變了:“哥!哥!哥!”

聲音裏帶著明顯的歡喜,連細長的眉梢似乎都飛揚了起來。

“嗯,砂砂。”

與她由衷的喜悅相比,他雖然是笑著,可心裏卻有幾分酸澀,這就注定了他倆的關係了嗎?是親情而非愛情,他永遠也不能跨出那一步,也永遠不能表露自己的感情。

女孩子很興奮,喊了好幾聲“哥”之後,又托著腮幫笑眯眯瞅著他。他問:“就這麼高興?”

“嗯!我從小就想有個哥哥,被別人欺負的時候可以幫我打架!”

他皺眉:“有人欺負你?”

她挺委屈的樣子:“以前班裏的同學會哈薩哈薩地叫我,有時候很生氣。”

確實有些人喜歡地域攻擊、民族攻擊,或許本身沒有歧視的意思,但說出的話卻明顯帶著貶義。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總不能告訴她,他剛來上海的時候還被人江西老表地叫了一年,一個原本表示親切的詞硬是給喊出了鄙夷的意思,她的那些漢族同學很可能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