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消失,那就消失得徹底點,別呆在上海,還冠冕堂皇地出現在我麵前!
天台上十分安靜,這突然而起的一聲大喝後,她回眸看到的便是他眼中駭人的火焰。
他以為她的反應該是驚慌失措的,不說奪路而逃,也該嚇得臉色泛白,誰知竟會是長時間的沉默。她沒有裝作不認識他,也沒有身為小偷該有的驚恐慌亂,而是有些驚訝地看著他,表情不停變幻,到最後凝結在眼底的是歉意和他不敢置信的喜悅。
是的,喜悅。他能明顯地看出她目光中驚喜的成分,緊接著,她躊躇著喊了一聲:“哥。”聲音卻細小如同蚊蚋。
他沒想到在一年之後還能聽見這個稱呼,是她的臉皮太厚嗎,騙了自己還能一上來就套近乎,可他還是有一瞬的動搖,旋即又恨這個人為什麼對自己還是有這麼深的影響力。
該死,不會這樣就心軟了吧,她是小偷啊,偷了他成果的小偷啊!
氣氛實在太詭異,她身邊的那位看了這會兒工夫有點莫名其妙:“Fanny,怎麼了?這人是誰?”
她瞄了瞄他,轉身把那位Landy往玻璃門裏推:“他是我哥,我們聊會兒天,你不是熱嘛,趕緊進去吹空調吧。”
把人忽悠走之後,她站在五米開外看著他,他知道自己麵色不善,甚至可能還目露凶光,但她仍然慢慢挪近了,到了最合適談話的一米範圍,她停下腳步,好像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低下頭:“哥,好久……不見了。”
剛才她和那個Landy說他是她哥,在別人麵前並不顧忌提到與他曾經的關係,但是這又能說明什麼?難道還能跟人說他是被她騙得團團轉的倒黴蛋嗎?
他不想因為她叫了幾聲“哥”而心軟,卻屢屢被她很可能又是在騙人的行為所打動。還是段數不夠吧,他嚐到了嘴裏的苦味,和她一比,他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帽!
心情不好,說出的話也格外傷人:“你怎麼到這裏來了?又打算騙誰?”
她抬起頭吃驚地看著他:“我……來training的。”
“是嘛,你是哪個公司的?”他下顎的線條繃得死死的,“我可以查到參加training的所有公司名字,所以你想清楚了再說。”
她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說話聲音也更輕了:“GC。”
GC,一個隻有幾十個人的外包公司而已:“你在GC做什麼?難道那是你們的大本營?”騙子聚居地嗎?
她沒有辯駁他無禮的指責:“畫版圖。”
畫版圖?虧他之前還說過盡量不要幹這種機械辛苦的活,他忍了忍,說出口的卻是:“畫版圖需要來聽這種training嗎?今天講的內容好像和版圖一點關係也沒有吧。還有,training是全英文的,你聽得懂嗎?”
他不知道自己說話也能這麼刻薄,簡直否定了她的公司、她的工作和她本人。她低著頭再不說話,握著背包肩帶的手卻明顯繃緊了。
再是習慣傷害別人的人也會被傷害,可能她騙過很多人,但是卻很少會被人這樣毫不留情的對待吧。
那一瞬,他覺得已無力去問一年前的事,她為什麼要騙他,為什麼要得到那些資料,為什麼和他糾纏了那麼久。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想知道答案,他感到很累,身心俱疲的那種,於是他疲憊地擺擺手:“你走吧。”
繞過她走了兩步卻聽她遲疑地喊:“哥……”
他停下腳步,很想質問:他的態度都已經這樣惡劣了,她怎麼還能喊他哥,臉皮堪比城牆啊。也隻停了兩秒,繼而堅定地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下午的training繼續進行,他卻時不時走神,不是母語的英文不比中文那樣深入骨髓,如果不是全神貫注,聽十句有五句是理解不了的,一時間腦袋裏充斥著一大堆最最簡單的副詞和介詞,卻愣是拚不成完整的一句話,他這個博士算是白讀了。
training有一周的時間,這才第一天,意味著之後的四天他很可能都會遇到她,一想到這點他更加心浮氣躁。
他知道自己在怕什麼,看她那個架勢並不準備逃跑,卻好像是要厚著臉皮貼上來似的。並不是每次碰麵都在無人的場合,如果在大庭廣眾之下,他還能像中午那樣對她疾言厲色嗎?
怎麼看起來都是他的錯吧,對一個萬眾矚目的美女那樣惡狠狠的態度。
中間休息的時候,他又一次進了洗手間把水潑在臉上,瞪著鏡中模糊的自己,他深吸了好幾口氣。他們之間的寥寥幾句對話像複讀機一樣反複在腦海中回放著,他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麼她看到他時還會喜悅,不應該是tmd心虛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