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男友(中)(1 / 3)

以往每天總有幾條的短信往來,女孩子喜歡朝他抱怨工作的辛苦、自己做的飯菜是如何得沒有他做的好吃,而他總是迅速地回複,安慰、開導、鼓勵,結果她會更委屈地哼哼唧唧起來,有時候他還頭痛這丫頭怎麼越哄越叫喚呢。

而現在,所有的這些在他刻意的冷處理後變為一天一至二條,往往隻是道一聲晚安,確認她安好就行了,而她也像是沒有察覺他的反常,發的內容雖短,可表情符號一大堆,一副沉浸在甜蜜愛情中的感覺。

這個周五她沒有說什麼時候再來吃飯,到了周六他開始心神不寧,擔心她從此再也不來了,就打了電話過去:“砂砂,在幹什麼呢?晚上到我這兒吃飯嗎,剛買了點羊肉來。”

那邊的聲音很吵雜,有人在大聲尖叫著:“啊,我在蘇州樂園玩呢,要明天晚上才回去!”

遊樂場,他隻在大學裏去過,對那些刺激的活動項目,隨著年紀的增長也越來越不感興趣:“和江布爾拜一起?”

沒等她回答,就有個男聲吐了一串他聽不懂的話,而她也飛快地回了一串,接著對上話筒興奮地喊:“哥,我去玩了,等回上海再聯係啊!”

他忘了,他們在一起時肯定是用哈薩克語對話,那是本民族的語言,就像漢族人英語講得再好,都比不過腦袋裏根深蒂固的漢語。這是一種更為親近的關係,在異地遇上能說家鄉話的人,而這個人成為了她的男朋友。

江布爾拜能陪她坐雲霄飛車,他做不到,江布爾拜能和她上清真寺禮拜,他做不到,江布爾拜能給她點一桌子羊肉陪她吃飯,能秀一秀肌肉給她安全感,能說讓她感到親切的民族語言,這些他都做不到。生活習慣的吻合和性格脾氣的匹配,無疑她找的是最合適自己的人。

開齋之後他每個周末都能見到她,而這一周沒有,也許他該習慣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見不到她的情況吧。

當母親試探著問起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子時,他突然沉默下來:“媽,你說我渾身上下是不是就沒有能讓人看中的地方?”

母親連連否認:“我兒子好著呢!”

做母親的當然說他好,可他喜歡的人隻會覺得別人好。

放下電話,他頹然坐了良久,甚至在某一刻閃過能不能把她搶過來的念頭,可是她對他並非是男女之情,說實話他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作為哥哥隻能奉以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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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的疏遠其實並不存在,聶予棠下個周日就來了,一進門就說:“哥,昨天可驚險了,我們差點上了報紙!”

“怎麼回事?”

“從清真寺出來的時候碰上一群Uyghur,差點打起來了,你說要是真打起來,報紙上會怎麼說?穆斯林之間內鬥?會不會提到恐怖主義啊?”

他皺起眉:“為什麼會這樣?”

她聳聳肩:“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和江布爾拜走在後麵呢,好像就是互相看不順眼吧,我們出去的時候他們堵在門口不讓道,然後有幾個Kazak就忍不住說了幾句,結果他們就亂說什麼我們已經被完全漢化了,連祖宗都忘得一幹二淨了等等。哼,也不知道是誰硬要跟土耳其人攀親戚,白種人了不起啊!哼,他們總做一些事破壞新疆在漢人心目中的形象,什麼恐怖分子啦小偷啦,害得新疆的其他少數民族跟著受累,到處被人鄙視,哼,還那麼囂張!”

看她連哼了好幾聲,顧承冉知道這丫頭真是生氣了:“最後沒打起來吧?”

“沒呢,我們幾個小夥子往前一站,那幫人就慫了,要說打架誰幹得過腰膀體圓的遊牧民族啊!”她挺得意地咯咯笑起來。

而他又陷入了深思,漢族人在國內大部分地方都沒有民族的意識,隻有到了少數民族多的區域才會恍然“我是個漢族人啊”,而他們這種還很好地保持著自己的語言文字及信仰習慣的民族卻時時刻刻都有這種意識,這裏的幾乎每一個人對他們來說都是異族,十分微小的動作可能都會上升到民族矛盾上。因為他原來一直以為維吾爾族和哈薩克族的關係是比較友好的,就像他認為回族和漢族的關係也應該不錯一樣,事實卻並非如此。

“砂砂,這種事你最好不要參與,大家都是遠離家鄉的外鄉人,到了這兒應該更親近才對,大部分都是新疆老鄉嘛,不要為了一點小摩擦就動手。”

聶予棠不以為然:“哼,他們以前還有過殺回滅漢趕哈薩的口號呢,最好把其他族都趕走好獨占新疆,反正現在在哈薩克人聚居的地方Uyghur就比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