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予棠一貫是怕他冷著臉斥責的樣子，往沙發邊上縮了縮才鼓足了勇氣喊：“新疆青海是我們的故鄉，但中國不是我們的祖國，我們在這裏沒有認同感沒有歸屬感，為什麼不能去哈薩克斯坦找族人，這有什麼錯？我說實話，很多中國的Kazak畢生的心願就是能移民哈薩克斯坦！”
他雙眼一閉，很久才出聲：“那裏有什麼？讓你們這麼向往。”
她露出一臉神往的樣子：“我沒有去過，不過網上有很多照片可以看，那邊有一望無際的草原、有藍天白雲、有幹淨的河水和湖泊，最主要的是有大批說哈薩克語的哈薩克人。我哪怕去那邊放羊也比在這裏好啊，空氣那麼差，吃什麼什麼有毒，到上海來就沒見過幹淨的河，而且還到處被人歧視！誰要是知道我們是新疆那邊的、是穆斯林，哪個給過好臉色啊！在這邊老是當二等、三等公民，幹嘛不去哈薩克斯坦當一等公民！”
她說的有道理，但是事情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誰都向往更好的生活環境和物質精神上的滿足，但是看起來他們的目的確實與很多人不同。
他艱難地問：“打算去那邊幹什麼工作呢？”
“做生意啊什麼都行，我們會哈薩克語又會漢語，在兩國間做貿易是最好的。”
可能是看他的態度有所緩和，她也願意多說一點：“哥你知道嗎？那邊對哈薩克族實行免費教育，讀完大學都花不了多少錢，比中國便宜多了。在中國的Kazak很多是牧民，家裏沒什麼錢，上學的費用高，他們負擔不起，而且和漢族學生比起來成績也差，找工作可困難了。要不是江布爾拜他爸爸一定要他在國內讀完研究生再過去，他才不會等那麼久呢。他們家已經有親戚移民好幾年了，沒有語言障礙反而有漢語的優勢，在城市裏找工作也方便啊。而且取得戶籍後政府還會給幾萬人民幣的定居費和土地農場，老人過去放牧，年輕人就進城做生意，多好的生活啊，為什麼不移民呢？”
她說了很多，他基本沒聽進去，隻問：“你們的父母呢？”
“他們當然也會過去了。”
是嗎，一切都設想好了，聽起來很美好的未來。
見他許久沒有說話，一直支著額頭閉目，聶予棠深知自己的話他一時難以接受：“我知道你們漢人的國家情節很重，誰要是明目張膽地說想去別的國家就會受到鄙夷，所以我以前都沒跟你提過，這次要不是你一定要問，我也不會說的。”
“這裏的漢人那麼多，習慣不同，信仰也不同，我們永遠也呆不慣的。”
被她一口一個的“漢人”屢屢刺激，他倏地睜眼：“別忘了你身上還有一半漢族人的血！”
她一怔，貝齒立刻緊緊咬住下唇，看她那個樣子，好像還以自己的漢族血統為恥呢，真是不知道這些少數民族心裏在想些什麼。他苦笑：“你是不是和江布爾拜他們呆在一起太久了，為什麼對中國對漢族人這麼抵觸呢？”
與她來往密切的人中，除了他和王嘉陸，其他的應該都是哈薩克人，被洗腦被灌輸各種思想都不足為奇，那種宗教不是最擅長這個嗎：“是不是江布爾拜跟你說了什麼？”
小姑娘像個刺蝟一樣豎起渾身的刺：“跟他有什麼關係！他才不會亂說話呢！”
就憑他第一次見麵時對他的態度，平時能在她麵前說什麼好話：“他是你的男朋友，別人就不能說他一句不好嗎？”他沉下臉，“你們還真當那邊是祖國了？中國的土地生你們養你們，就一點都不留戀？真沒見過你們這樣不愛國的人！”
“哼，還真給江布爾拜說對了，他就說你肯定會講一堆大道理，愛不愛國什麼的，其實你們漢人最不愛國，嘴上說得好好的，一個個削尖了腦袋往國外跑！”
這算什麼，惡人先告狀嗎？他怒極反笑：“又是江布爾拜，他說的話就是聖旨嗎？”
小姑娘居然給他來一句：“他說話不是聖旨，你說話就是聖旨了？我就要聽你的嗎？”
一股氣憋在喉嚨口簡直生生要把他氣死：“聶予棠！！！”
音量並沒有多高，可被他從牙縫中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聽起來很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她不禁嚇得渾身一顫，眼睛很快往門口一瞟，似乎他要是有什麼動作她就會立刻跳起來竄出門去。
顧承冉看到了她的小動作，這丫頭還知道害怕？理直氣壯地喊要去哈薩克斯坦定居的時候怎麼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