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淑玉出詩集的事兒,在嚴清歌的生活裏,隻不過打了個小水漂,她有更關心的事情。
放榜日馬上到了。嚴清歌最關心的,是樂毅考了第幾名,而不是京城裏多少人宣傳嚴淑玉是女狀元。
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隻會給人帶來災難。可惜,有些人是永遠不會明白這一點的。
一大清早,嚴清歌就叫如意去外院叫了兩個機靈體壯的小廝,每人給了一兩銀子,叫他們大清早就出去看榜。須知道,這次考試共三千多人參加,卻隻錄取兩百名,不但考試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看榜更甚。
太陽才升上來,如意就喜滋滋的衝進來,大聲道:“小姐!小姐大喜!舅老爺中了第三名!”
嚴清歌一聽,猛地站起來,大聲道:“賞!”
她早就備下來賞人的銀錢,用小荷包裝好,隻等著光散,卻怕發不出去呢。雖然樂毅並沒有考到第一名,第三也已經很了不起了。
青星苑裏喜氣洋洋,每個人都拿到了十兩銀子的紅包,那兩個負責去看榜的小廝,更是拿到了雙份的紅包。
這兩個小廝從如意手裏討到賞錢,笑的見牙不見眼,有人嫉妒他們,這兩人道:“且等著吧,舅老爺大喜,說不得老爺要賞一番,有的是你們的份兒。”卻被人兜頭潑了一桶涼水:“大小姐那裏都知道了,老爺那裏必定也收到喜信。現在還沒動靜,就被發青天白日夢了。”
果然,嚴鬆年那裏沒鬆口賞人,隻派了幾個下人去樂毅那裏賀喜一番,背地裏被許多人罵了小氣。
成績出來,樂毅的應酬驟然增多,雖然半個月後就有殿試,但是考上的人,卻都驟然放鬆下來。
能走到這一步的舉子,肚子裏都是有真才實學的,不會因為十幾天不看書而退步,也不會因為這十幾天多看了幾頁書,就能被欽點狀元。
嚴清歌知道樂毅現在沒工夫,就不再天天去了,隻是老老實實呆在青星苑裏繡帳子。
卻沒想到,她不找事兒,有事兒來找她。
這日下午,嚴清歌趁著太陽正好,坐在廊下曬了一會兒。秋天的太陽是晶瑩的金黃色,溫暖輕盈,這時候,門口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
“快放我進去。你這不識好歹的小丫頭,仔細我告訴年哥兒,把你皮扒了去。”老太太的嚎聲隔了老遠,還是清晰入耳。
嚴清歌眉頭一皺,知道是胡婆子來了。
上次她來討蛇蛻,嚴清歌沒給她,送過去十兩銀子堵嘴,沒想到她還有臉上門來。
嚴清歌露出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吩咐如意:“把胡婆子喊過來,在我門前鬧,她膽子也真大了。”
胡婆子等如意來請,才消停了些,理了理衣裳,鄙視尋霜一眼,傲步走入青星苑,一路上沒口子的評價:“這院子竟是被年哥兒住的地方還好些,瞧瞧這假山湖水,大小姐真是個金貴身子!便宜你們這些伺候的賤骨頭了,老婆子我這輩子也沒住過這麼好地方呢。”
她說話不好聽,沒人願意多理她。見了嚴清歌後,她連禮都不行,直愣愣道:“大小姐,上次那蛇蛻你可找到了麼?”
嚴清歌不悅,也不請她坐,也不叫看茶,道:“那蛇蛻已丟了,找不到了。”
“是你沒找吧?看來在大小姐的眼裏頭,我們平常百姓家孩子的命,全都不是命。”胡婆子冷嘲熱諷,給嚴清歌臉子看。
嚴清歌麵色一板,道:“胡婆婆,我敬你是我父親奶媽媽,給你幾分臉麵,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胡婆子叉腰道:“呦,我問問尊貴的大小姐,老婆子我給你留了這將近月餘,叫你找蛇蛻,上門你一句沒有就打發了,到底是誰沒理。要不要我帶你去見年哥兒,叫他給咱們評評理啊。”
嚴清歌瞧著這胡婆子一嘴一個年哥兒,狐假虎威,恬不知恥,反客為主的架勢,又厭又煩,她從未見過這樣臉大的人。她懶得跟這種人解釋,一揮手,道:“送客。”
胡婆子被兩個健婦挽著往外推,氣的直嚷嚷:“我這就和年哥兒說去,讓他瞧瞧你是怎麼對我。”
過一會兒,嚴鬆年院子裏的丫鬟來請,道:“老爺叫大小姐過去,說是有事兒要說。”
嚴清歌站起身收拾了一下,緩步走到青星苑。
一進門,就看見海姨娘、嚴淑玉和胡婆子、嚴鬆年都在。嚴淑玉更是坐在一個腳凳上,伸手給胡婆子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