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和嚴清歌坐在一輛馬車裏,炎修羽和樂軒共用一輛馬車。
但炎修羽不怎麼坐車,他總是騎著馬,時快時慢,不時圍著嚴清歌坐的車子打轉,動不動掀開嚴清歌的車簾,和她說幾句話。
來的時候嚴清歌一人一輛車子,他還能鑽進來共用一輛車,現在卻是不行了,到底有顧氏在,他根本不好意思夾在裏麵。
這日正走著,炎修羽又掀開簾子和嚴清歌說話。嚴清歌看見他長長的黑睫毛上忽然落下一枚雪花,也不融化,黑白相映,就著他的長睫毛微微顫抖,好看極了。嚴清歌盯著他眼睛道:“咦,竟是下雪了,你快點回車去。”
顧氏也看過來,一眼看到他烏黑的睫毛上搭著的白色雪花,在心底裏暗歎這小孩兒長得真是好看,嘴上勸道:“下雪了,你回去車裏吧,不要凍到了。”
“軒哥在車裏讀書呢,我不要回車裏吵他,這麼小的雪,沒事兒的。”炎修羽一臉堅定的看著嚴清歌,打死也不回去車裏和樂軒同坐。
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天上的雪忽然變大了,一眨眼空中就滿是鵝毛飛舞。
嚴清歌勸道:“車子走起來亂晃,看書多費眼睛。我和你一起去,和軒哥說說,叫他別看了,等回去京城看也是一樣的。”
炎修羽急忙道:“不用你說了,我自己回去吧。”然後打馬就跑。
這幾天嚴清歌看得出來,炎修羽縱然時不時的會招惹樂軒一兩下,可是若有機會,能不和樂軒呆在一起,就不和樂軒呆在一起。
就好像一家同養了貓狗,小貓平時裏躲著大狗,但逮著機會,就會上前撓大狗一爪子,然後轉身就跑。
看著炎修羽那別扭著棄馬投車的身影,嚴清歌簡直就不知道說什麼好。
正月二十一,一行人回到了京城。
他們出發的時候,還是天寒地凍,途中還遭遇了一場大雪,但到達時,城門外的凍土上遠看已經有了黃綠色的清新草色,柳枝上也頂出了細細的新芽。春天終於是到了。
樂毅之前租的房子還沒有退,樂家一家人會先住在那邊,這段時間會買一處宅院徹底安頓。隻是樂毅租住的那處民宅實在不大,他一個人住還好,加上顧氏和樂軒,以及帶來的十幾個下人,實在是太擠了。
嚴清歌走前,紅著臉對顧氏道:“舅媽,你們遠道而來,本該住到嚴家的,隻是我家那樣,實在是沒辦法,還請舅媽見諒。”
顧氏笑著摸了摸她腦袋:“你這禮數也忒多了。等我家這邊買好了宅子,給你留一處院子,你想來住常年呆著都行的。”
嚴清歌乖乖點了點頭,心中生出盼望,不由自主紅了紅臉蛋。她的靈魂可不是個少女了,還會因為這種事兒而盼望,自己都覺得羞赧。
不遠處,聽到她們談話的炎修羽投來哀怨的目光,他曾經邀請過嚴清歌到他家暫住,可是被嚴清歌一口回絕了。可是現在嚴清歌一聽到要住到樂毅家,不但答應下來,臉都紅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怪裏怪氣的看了看抱著一卷書站在馬車旁的樂軒,覺得往後的路任重道遠!
樂軒見他看自己,招手道:“羽弟,後日白鹿書院開學,我們一起去麼?”
炎修羽看了看嚴清歌,高聲問她:“清歌妹妹,你也和我們一起去麼?”
嚴清歌搖搖頭:“內院還有八天才開學,我應當和淩霄她們一起去。”
炎修羽失望的哦了一聲,心中卻不由自主的慶幸了一番,這樣也好,他不能和嚴清歌同路,樂軒也不能呢。他回身看看樂軒,道:“那我們就一起去吧。”
嚴清歌不知道炎修羽心裏的暗流湧動,和眾人作別後,就朝著嚴家行去。
這次回來,她帶了幾車禮物,這幾車禮物根本沒進嚴家門,就被她派去送到跟她交好的各府去。
鶴山特產各種海鮮和水晶,嚴清歌帶回來的,也不外乎水晶和海貨。她自己留了幾件中心意的水晶珠子和水晶首飾,別的一件不留全送走了。
進門的時候,她身後隻帶了兩車原樣拉回來的隨身衣物和行李。她打角門進去,才回到青星苑,還沒來得及用熱水洗洗臉,就有個丫鬟過來通報:“老爺請大小姐去寒友居說話。”
嚴清歌沒想到嚴鬆年居然這麼“能屈能伸”,知道她不會去拜見他,於是放下身段親自來叫。
但是,嚴鬆年的性格嚴清歌最清楚,他是個鼠目寸光又無利不起早的貨色,他一旦犧牲麵子,必定有所圖謀。她倒想看看嚴鬆年又要鬧什麼幺蛾子,將眉毛一挑,道:“知道了,我一會兒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