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人,離國根,動則亂其根本。”
離夙嘴裏輕喃著這作為離國皇室的十二字禁語,唇邊揚起的若有若無的笑意似嘲弄般滲人,將手中的信紙卷成條狀,靠近燭台上的燃動的火光,一小撮火苗如火蛇般點燃信紙的一角,漸漸吞噬。
看著越燃越近的火光,離夙抿著薄唇,微眯的眸光在火光的照耀下,倒映著信紙底端那還未燃盡的“傅靖源”三字便鬆了手,任由燃著火光的信紙掉落到炭火烘烤著的火盆中,毀滅。
百年世家,終是要分崩離析,走向滅亡的。
翌日,沐休之日,本不用上朝,但是多年來的習慣,也讓離夙早早便起了身。
離夙遣退了宮侍,獨自一人在偌大的皇宮中閑逛,自古東宮為離國太子象征,西宮才是妃嬪所住之地,然而當年離陌禦卻讓瀟貴妃入住了東宮,可見那般恩寵是如何的盛況。
漫無目的地走動著,經過的宮侍都一一俯首行禮,不敢抬頭直視尊貴的天顏,即便再大的東宮,依著離夙的步子也逛的沒多久便到了頭。
隨著越走越近,離夙發覺東宮的左側,那是一座奢華的宮殿,從外望去,一磚一瓦都屬精致,那樣的一間宮殿,即便無人居住,卻仍有著宮女太監的侍候。
離夙站在華麗的宮殿口,微微仰頭,看著那燙金的門匾上——傾瀟殿三字,是如此的刺眼。
入住東宮,賜殿傾瀟,這般的恩寵,幾乎是聞所未有,更是無法相信,這是出現在一個帝王家的事,後宮紛爭從來都不會斷,帝王的恩寵即是福澤亦是奪命利器。
離陌禦,你若護不了她,又為何要如此張揚,你不知這才是害了她嘛?
垂下眼簾,離夙默默地轉身離去,即便那是他母妃所在之地,他亦不會踏入,不過是徒增傷悲了。
禦花園中。
許是方才在傾瀟殿門前有了些情緒的波動,離夙心緒難平,便邁步出了東宮,也在不知不覺中走向了禦花園。
“這不是太子殿下嘛?”一聲詫異的嬌笑聲響起,“太子真當是忙人,從淨雲庵回來幾日了,才見得太子蹤影,好生不易啊。”
聞言,離夙頓下腳步,側身,將視線落到了在榭亭中端坐著女子,那一身刺眼的明黃色鳳袍,加之頭插著華貴的九尾鳳簪,一派端莊華貴之態便彰顯了她的身份尊貴,更莫論那簇擁在她身邊的一群鶯鶯燕燕的妃嬪們。
這位尊榮的女子便是當今皇後,也是傅家之女傅思涵。盡管實則三十多的年齡,然而天生麗質,後天又保養的傅思涵依舊是嬌媚溫柔之態,比起身旁那些新進的二八芳華的女子更顯端莊。
“離夙見過皇後娘娘。”被人喚住,離夙便也灑脫地上前,向著皇後行了禮,絲毫不見不滿之意。
“免禮吧。”傅思涵挑著細長的眉,搖了搖手上的圓扇,倒也不曾為難離夙,便免去了他的禮儀。
“是。”離夙收回手,雍容華貴地站立在傅思涵麵前,彎著唇角,俊美的容顏上沒有絲毫的躲閃,迎接著傅思涵的打量,甚至對上她那雙微眯的視線。
“太子,雖然你從小並無母妃教導,但是本宮作為這六宮之首,如今也能提點你兩句,這宮中可不比民間,凡是都需尊禮,萬不可粗鄙行事。”傅思涵收回了打量著的視線,揚著尖細的下巴,略帶著警告的語氣說道。
早在當日離夙回朝的第一次,傅繼清便向宮裏遞了消息,叫她提防這位民間太子。不過是那個賤人的野種,若不是本宮多年無子,哪輪得到你這個民間野種做太子。
當年的事情天衣無縫,事事俱料,隻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野種居然還活著,這樣的漏網之魚,真當是該死。
離夙勾著唇,不語,隻是那幽深的眸子裏忽閃而過冷意卻讓傅思涵下意識地感到了恐懼,可還沒等傅思涵細細覺察,那雙眸子又換了往日溫潤之態,柔和的目光,與當年那個賤人是何其相似。
還沒等離夙回答傅思涵的警告,卻有了另一道聲音響起。
“姐姐這話說的,太子是陛下的龍子,是我離國的儲君,自然是皇家風範。”麵對著傅思涵對麵的則是另一位盛裝打扮,淺笑嫣然的紅衣女子,眉若遠黛,白皙精致的麵容比之傅皇後倒是年輕了不少,尤其是那眼尾微微上揚之態,處處透著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