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演場上。
離夙遠遠地坐在高台之上,撐起的涼帳為離夙遮擋了臨近正午的日頭,也阻擋了些許瑟瑟的寒風。
“殿下有令,五百將士自由相搏一個時辰,以此分級。”一位副將站在武演場的正前方,將離夙一早吩咐的命令傳達了出來。
鑒於三日前的慘狀的教訓,並沒有將士在第一時間發生騷亂,隻是滿臉的苦不堪言亦道出了心酸之處,明明舊傷未愈,卻又要增添新傷。
“咚!”副將敲響了戰鼓,發生陣陣如雷聲般鳴響的鼓聲,隨即大喝一聲,“開始!”
話音剛落,一根粗壯的被點燃的香,插在香爐中,從台下端了上來,依著香火燃燒的速度可見,正好一時辰。
而此時的武演場台下,又是混亂一片,有剛勇凶猛之勢,有畏縮逃避之態,亦有結盟禦敵,百人之思,百種之態。
涼帳內,離夙眯起眼,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端起條幾旁的茶杯,抿了一口,很是愜意地合上了眼,似也不在意武演場下究竟是何態?
而看到如此的離夙,隱在僻處,時時刻刻偷瞄著他的一盔甲男子卻皺起了眉,細長的眼中困惑不解,對於離夙這樣另類的做法甚是不明。
雖合上了眼,但是五感甚靈的離夙自然感受到了那道探尋的視線,彎了彎薄厚適中的唇瓣,緩緩睜開眼,眸光中閃熠著的光芒,甚是耀眼。
待日頭漸漸越過正午,一個時辰也逐漸消磨完畢。
涼帳內,離夙放下手中的茶杯,理了理身上的錦袍,裹著狐裘,起身,邁開步子,出了涼帳。
“太子殿下。”副將朝著離夙恭敬地鞠了個躬。
“停吧。”離夙微抬著下顎,悠悠然道。
“是。”副將應聲,直起身子,走上前,抬起手,沉著聲音,朗聲道:“停——”
蕩氣回腸的一字在偌大的武演場下傳開,形成巨大的聲響,而那群明顯鬥紅了眼的士兵們也忿忿不平地停了了動作,縱然滿臉烏青,卻依然不敢放肆,規規矩矩地站立成兩大列,頗有軍武之風。
離夙目光平淡,麵容清冷,涼涼地掃視了一圈眾人,薄唇輕啟,溫潤的嗓音不高不低地響起,“左列第五排第十位,第七排第十一位、十四位、二十位。”
“左列第十五排整排。”
“右列第二十九排第十七位……”
“……”
雖然日頭不弱,但是離夙與眾人一般暴露在陽光之下,尚暖的光線照耀下,在寒冬中,離夙的聲音不停,精準又無誤地點出了一位位隱在五百將士中的人。
待一位位穿著盔甲,麵容肅然,筆挺著身姿,卻鼻青臉腫的男子從隊列中一一站出,達至九十九之後,離夙的聲音方才停下。
在眾目睽睽之下,離夙重新打量了一下站成一隊的九十九,蹙著好看的劍眉,冷聲道:“九十九人不合格,退離武演場,沿營起跑十圈。”
離夙的聲音毫不留情地響起,雖溫涼如玉,卻讓人覺得好似寒冬中的冷風,刮傷著這九十九人剛毅的側臉,也同樣驚恐著另外那群沒有收到懲處的將士。
龍肅營地處離城南部,營帳占地五百畝,若以龍肅營為圈,繞營一周便是約莫七裏地,十圈下來七十裏地不止,如此長的距離,讓人不自覺得心生恐懼。
而掩在九十九人若仔細查看,便可知曉,這些大多都是刻苦的寒門子弟,當然也有少部分的世家子弟,隻是這群世家子弟的氏族卻不是屬於顯赫的,隻能說與尋常官宦人家無異,但是讓人最琢磨不透的是裏麵居然有龍肅營前統領傅靖源。
這位離城最囂張的貴公子竟也受罰,除去驚訝,更多的便是對於離夙的有意為之不以為然,也不會多加思考。
聽到軍令,九十九沒有多加躊躇,列成一隊,小跑著離開了武演場,開始沿著龍肅營外圍起跑。
離夙生硬的麵容上,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滿意,以及對掩在人群的那位貴公子的若有所思。
解散了其餘的將士之後,離夙也不做停留,帶著行雲便離開了龍肅營,而那群還在外圍上奔跑的九十九卻不敢懈怠,尤其是在昨日見過這位太子殿下隱在暗處的那群黑衣人勢力之後,又豈敢偷懶。
是夜,東宮墨軒閣內。
離夙手裏握著由暗衛傳來的密函,那是有關傅家人的親疏關係的內容,摩挲著略皺的信紙,離夙晦暗不明的視線中夾雜著的是看不透的深思,如海麵上波瀾的漩渦般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