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換藥。”一聲淡淡的聲音響起。
離陌曜回神過來，胸口上便又多了個精致小瓷瓶，撐起身子，扯動了傷口，離陌曜微微喘了兩口氣，側頭看著那個已經倚靠著那頭喚做阿呆的騾子而閉著眼的小尼姑，不覺得彎了彎唇角。
這小尼姑還挺有意思的。
離陌曜看著那柔和的眉眼，似乎睡得深沉，仿佛出生的嬰兒般寧靜，這一刻，他原本洶湧的心緒也很奇特的平靜了下來。
摩挲著手中瓷瓶，離陌曜低下頭，揭開自己身上破碎的布料，打開瓷瓶，朝著那已經凝固血液的傷口處各撒了些藥粉。
胸口接近心髒一道淺淺，腹部一刀最為深，左臂三刀。
所幸，這些傷對於離陌曜而言，不算致命，除去腹部那道導致失血過多昏迷的傷口外，其餘的對於他這樣常年征戰沙場的軍旅之人而言，也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
粗略地處理傷口之後，離陌曜也再沒深思，而是仰躺在草地上，閉上眼，吹著微涼的夜風，竟在不知不覺中悠然地睡了去，甚至放下了往日的警覺，十分安寧。
翌日清明。
天微亮，陽光刺到離陌曜冷硬的側臉，模糊間，難耐地睜開了幹澀的眼。
離陌曜撐起身子，忽得蹙了一下眉頭，低首，透過破碎的布料看著傷口，尤其是腹部的那處，居然已然愈合了。加上昏迷的三日，也不過四日，就能夠有如此效果，不可謂是治傷聖藥。
可是如此上佳的治傷聖藥，即便是貴為一朝王爺，三軍統帥的他都未曾有過，訝異的離陌曜抬起頭，朝著昨晚那棵大樹底下望去，卻發現空無一人與一騾。
沒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離陌曜皺起眉來，完全地撐起了身子，剛剛想要站起身，卻發現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件灰色棉麻的長衫，樸素的色調一看便是平民之物。
就這長衫往上看去，那雙蔥白五指的玉手如皓月般白皙，再往上，便是一張秀美的容顏，束著一頭幹淨利落的發，一身飄逸的素白色道袍，比起昨夜而言，站在陽光底下的她似乎更加璀璨，襯著那張如玉的麵容風華絕代，尤其是那微微揚起的唇角，泛著的笑意暖人心窩。
“事態突然，也隻有這件可以穿了，還請殿下將就些。”六淨扯扯嘴，不冷不熱地將手中的布衣塞到離陌曜的懷中。
離陌曜呆呆地接過懷裏的布衣，拿著衣裳的手無意識地按住胸口，這裏怎麼會有不一樣的波瀾，一定是錯覺，離陌曜努力地為自己解釋著。
換下了令人羞愧尷尬的破碎衣裳，穿上了灰色的棉麻布衣，雖然布料不似禦貢的流光錦般舒適輕薄，但是眼下能有塊遮羞布便已是不錯的啦。
離陌曜站起身來，盡管傷口不會妨礙他的行走，但是冷峻的麵容上還是透著身為傷患的蒼白，尤其是那削薄的唇瓣，沒有多少血色，倒是柔和了不少那生硬的弧度。
“你要走。”離陌曜穿戴完了之後，轉身卻看到那位小尼姑已然騎上騾子，頭戴著鬥笠，神情肆意，一身飄逸的寬大道袍，盡管背著一個小包袱，後頸倒插著一根拂塵，但卻給人一種一人一騾，便可暢遊天下之感。
不可否認，離陌曜此刻真正地羨慕了這位還不知何名的小尼姑那瀟灑的神態，好似永遠如此自由。
“嗯。”六淨眨眨眼，還特別客氣地雙手合印，煞有其事地說道，“戰王殿下，後會有期。”
“師太法號何為？”看著馬上要策騾離去的六淨，離陌曜急忙開口道。
“貧尼法號六淨。”
“六淨師太，本王身子欠佳，勞煩師太護送了。”離陌曜端著一副孱弱之態，彎著唇角，頗為自得。
“本貧尼……”
“師太乃淨雲庵出身，想必對於本王不會拋下不顧吧。”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來自淨雲庵。
“此處乃是國山景雲山山腳，師太神情閑致，非趕路之人，定然是剛下山，而最近的庵堂便是淨雲庵。”離陌曜好心地開口解釋著。
“……”戰王殿下，你不過是個打戰的，心思這麼通透真的好嗎？
“師太來曆不凡，本王自然不會怪罪昨夜師太無禮放肆之處，畢竟還要勞煩師太護送本王了。”
“……”意思就是，如果我丟下你，你就要去淨雲庵告我對你無禮嗎？戰王殿下，你可真當是腹黑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