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傅家有子(2 / 2)

“傅公子自幼熟讀百家之書,不知可明曉人有哪五孝?”離夙伸出修長的兩指,輕輕地敲擊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人有五孝,乃天地君親師——”自幼被譽為少年才子的傅靖源自然是熟讀百家之書,對於這樣簡單的問題張開便能答上,隻是話語剛至,傅靖源的聲音便戛然而止,張開的口緩緩地合上,抬頭對上離夙那分明的視線,感受著他那一身的君家氣度。

天——地——君——親——師——

是啊,忠孝不能兩全之際,君者則位列於親者之前。

傅靖源緊抿的厚唇,斂著濃眉,他自然明白離夙方才所言,隻是卻無法輕易地下決定,一邊是所謂的君上,一邊則是他痛恨的家人,抉擇並非易事,更別論現下就要給出承諾了。

“百年世家,若不修整,終要完結。”離夙起身,彈了彈衣擺,繞過書案,邁著步子,一步步地走到另一側內室中的矮幾旁,撩開衣袍,盤坐在一邊的蒲團上。

傅靖源怔怔地看著離夙,聽著他方才那輕飄飄的十二字,卻好似千斤重般壓抑在心口,他何嚐不懂功高蓋主之事,隻是父親、姑母,他們非要如此,或許說,該是現如今的整個傅家氏族都差不多是如此。

“傅公子,可有興趣對弈一局?”離夙修長的兩指捏著玉白的棋子,靠在棋盤上,側首,開口道。

傅靖源把握不清麵前這位太子殿下究竟要做何,一會兒淡淡地威脅,一會兒從容地搭話,現在更是邀他對弈,麵對這樣的離夙,傅靖源心緒複雜,卻也沒有退縮,而且點了點頭,坐到了離夙的對麵,和他一般,盤坐在蒲團之上。

原本有著絲絲壓抑的墨軒閣內,因著棋局的對弈,漸漸歸回了無聲的靜謐,隻徒留那玉瓷的棋子落盤時的敲擊聲,嘈嘈切切錯雜彈,斷斷續續的敲擊聲好似逐漸形成一曲平仄有序的樂曲,清脆而有致。

良久,棋子沒有敲擊在棋盤上,而是落到原本的裝著其他棋子的棋盒中,蕩開一團暈氣。

“我輸了。”傅靖源看著已然無路可走的棋盤,苦澀地鬆了手中捏著的棋子,落寞地聲音響起。

“現下,傅公子可否回答離夙方才的話?”離夙彎著唇角,意有所指地問道。

“棋局如人生,殿下的走勢上佳,將在下逼得無路可退,如此運籌帷幄的您又何需在下相助?”傅靖源掃視了一眼棋盤上那步步相逼,環環相扣的棋局,暗歎了一句,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縝密恐怕是無人能敵,有這樣的君上,傅家怕是要到了頭了。

“此言差矣,君者無臣無民,又何談為君?”

傅靖源抬起頭來,看著離夙那無法掩飾的氣度,以及睿智的遠見,便可知眼前這位男子乃帝王良材,若有他繼承離國,何愁離國不可壯大。

凡是有氣血的男子,無一不想精忠報國,光耀門楣,甚至在那史書上留下一道重重的墨彩,可若無明君,又何談成大事。

“殿下,當真不介意靖源的身份?”麵對這樣的招攬,原本就熱血之才的傅靖源有些鬆動,甚至語氣上也緩和了不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離夙抬起手,一手挽著寬大的衣袖,一手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從棋盤上,一點點拾下棋子。

傅靖源看著離夙這般禮賢下士的姿態,心中的澎湃又豈會少,隻是那樣的掙紮卻也是難以抉擇的,沉默地垂著腦袋,握緊搭在膝上的手,不語。

良久,隨著棋子落回棋盒中的漸漸停歇,屋內才響起了傅靖源的聲音。

“謝殿下賞識,靖源想求殿下一事,若殿下答應,靖源便也答應。”傅靖源端正著神色,頗有些破釜成舟之態。

“說。”

“靖源祈求殿下,若他日殿下討回了公道,可否對傅家從輕發落?”傅靖源終究是傅家人,麵對傅家要殞落的事實,他依舊是有著些許不忍,更何況其中還有他的父親和嫡妹。

聞言,離夙頓了頓收拾著棋局的手,隨即連眼皮都不抬地說道:“離夙不是殺戮之人,隻尋公道。”

“謝殿下恩典,靖源願此生以殿下馬首是瞻,在所不辭。”得到承諾的傅靖源鬆懈了梗在心中那根刺,隨即抬手,向著離夙行了君臣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