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離陌曜咳了咳,壓抑住心肺傳上來的血氣,抬起眼,看著前方逐漸消失在回廊盡頭的兩個人,一前一後,素白的身影被墨藍色的身影漸漸擋住,就好似,被保護著一般,也有著說不出的和諧之感,仿佛天生一對。
而自己則是那個永遠無法介入的外人。
離陌曜靠著廊柱,微微仰著頭,看著回廊上方錯落有致的梁柱,捂著胸口,咳聲中帶著輕喘,蒼白的唇抿成一條冷冷的苦澀的弧度,而那雙令人膽寒的鳳眸也緩緩合上,遮住裏麵的淩厲,棱角分明的下巴抬出桀驁不訓的高貴。
斜陽的光線從外投射進回廊,照在離陌曜高大的身子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孤獨又寂寥。
而另一邊。
走出回廊的六淨沒有理會身後亦步亦趨跟著的身影,微微低著頭,隻想快步離開,可不論是她多快還是多慢,後麵的身影卻還是不急不慢地跟隨著。
猛地,六淨停下了腳步,微垂著腦袋,那張精致的小臉上滿是失神,動了動唇瓣,最終還是抿成一條無奈的線條,襯著紅潤的唇瓣更加妖異。
沉默了片刻,六淨剛剛抬了抬腳,幾乎是同時跟在身後的離夙也邁起了腳。
“讓我靜靜。”六淨收回了腳,沉沉的聲音好似飄渺的氣息消散在空氣中。
聞言,離夙僵硬住抬起的腳,垂下眼簾,最終還是默默地收回了腳,強迫著自己看著那纖瘦的背影,漸漸離去,而自己隻是這樣站立著,不動。
天色變得不再如正午時分的明亮,有著淡淡的粉紅夾雜著昏黃的色調,就像染了紅 暈的白布,不再純淨。
六淨甩掉所有的人後,腳步如風,匆匆拐進了自己在縣令府時,陸琪給自己準備的廂房。
廂房的布置很簡單,隻有一床一桌,處處透著這個縣令府的貧乏。
隻是——
六淨凝眸望向那圓桌上,除去一套青瓷茶杯,還擺著一塊光滑的米白色的石頭。
石頭不大,僅有初生嬰兒的拳頭大小,卻有著獨特的形狀,米白色的石頭天然而成的是一隻蹲坐著小狐狸,短短的四條腿雖然不夠明顯,但是卻也依稀可以看出模糊的樣子。
最令人驚訝的是,小狐狸的麵部,有著清洗的紋路,上麵透著的是狡黠靈動的表情,就好像是……自己?
六淨握著手裏靈巧的小狐狸石頭忽然臉色變得古怪,這是誰放這裏的?
腦中閃過一個可能的想法,卻也很快就忽視了,不可能吧——
送如此可愛的小東西,會是他那樣的人做的事?
摸了摸這看起來萌萌的小狐狸,陡然手頓了頓,六淨把小石頭翻過來,果然在小狐狸的底下有一個深深的印跡,寥寥幾筆,傳神而又簡單的,一枚小小的楓葉。
愣了愣地看著手裏這個小狐狸,目光凝視到那一朵楓葉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楓葉成了他們之間的代表,表達著他們之間絲絲的聯係,或許是因為他們初見於楓葉道路上,兩側漂泊著楓葉的道路中,內斂奢華的馬車內,那一眼,四眸相對,便留下了痕跡。
而後的楓葉林間,再次的一眼,似有了牽扯不掉的孽緣,如萬縷千絲般的交織。
隻是——
六淨苦澀地笑了笑,目光在那小狐狸上凝視著,而另一隻手卻不自覺地撫在自己的胸口交領處,透著寬大卻薄薄的道袍,可以觸及到一小塊硬 物。
探手,沿著交領處細摸,扯出一根紅色細繩,接著便是一塊玉佩係在紅繩的低端,青綠色的玉佩上色澤通透,一看便不是尋常百姓之家可以擁有的玉佩。
玉佩呈長方狀,光澤肆意,紋路繁雜的玉佩正麵刻著一個用正楷書寫的“音”字,而玉佩的反麵,光滑的玉麵上看似普通,沒有任何章紋,隻是觸摸後,細看才會發覺,在光滑的玉麵上一點一點地刻著複雜的圖章,一筆一畫勾勒出的就好似一個世家承載著的家族圖章。
即便是普通的世家中,身為一個氏族,都是有作為家族傳承的圖章存在,而這樣的一個圖章代表著的是世家正統的地位,也是由每一位世家的族長以各種不同的方式去傳承給下一代的繼承人的象征。
而擁有這個圖章的人才是名正言順的世家繼承人。
六淨看著自己左手中的玉佩,又看了一眼右手中的小狐狸石塊,最終笑得很澀然,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小狐狸的石塊,重新放置在原來的桌麵的位置上。
摩挲著左手上的玉佩,六淨用寬大的衣擺擦了擦玉佩,似要掃盡上方的灰塵,冰涼的指尖觸及玉佩,劃過那每一寸,目光逐漸變得誨暗不明,染著無盡陰霾的眼眸趨於平靜,恢複了往日的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