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離陌曜看著六淨對離夙的柔和,看著她那般的眷戀的輕吻,離陌曜隻覺得上天是這般的心狠。
不忍再看的離陌曜想要閉上眼不去看這樣紮心的一麵,可卻在下一刻瞪大了眼,六淨竟然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六淨端著手裏的藥碗,黑乎乎的滿滿一碗的藥汁在有著缺口的破碗裏,顯得苦澀無比。
離陌曜看著六淨的步子,一步一個腳印,不過幾丈的距離,卻好似踩在離陌曜的心弦上,每一步都敲動著離陌曜的心弦。
她……這是在關心我嗎?
離陌曜的心底有著期許,冰冷的鳳眸中從受傷染上些許期望,就這麼點點地望著六淨,一瞬不瞬。
六淨端著藥,走到離陌曜的身邊,目光在四周環顧了一圈,鎖定在離陌曜身後的那根,距離也不過幾尺的樹幹上定住。
隨即便邁步上前,將手中的碗放置在樹幹邊,而後又在離陌曜的眼光中,走到她的麵前蹲下。
六淨探手,解了固定著離陌曜身形的穴道,沒去理會離陌曜那期盼和疑惑的眼神,而是單手將離陌曜的身子提起,兩手攙扶著,將他扶至幾尺外的樹幹邊,讓他依靠著,坐立著。
“你……”離陌曜澀然開口,即便心中所期許,可這樣不曾現實的期許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不想死,就喝藥。”六淨的聲音淡淡的,就一如她不曾給過離陌曜溫和的臉色一般。
六淨將手裏的碗塞到離陌曜的手裏,起身,在離陌曜染盡受傷的眸光中,轉身回到了離夙的身邊。
離陌曜垂著眸子,看著自己手中的藥碗,破碎的缺口就好像他此刻破碎的心口,碗中黑色的藥汁苦澀的如同他的心境。
回到離夙身邊的六淨,蹲下了身子,端著手裏的碗,彎了彎唇瓣,道:“張嘴,喝藥。”
聽著六淨這般哄騙小孩的聲音,離夙抿唇笑了笑,他不曾懷疑過六淨方才率先走到離陌曜那邊的行為,因為他對自己的自信,以及對六淨深深的信任。
離夙張了張嘴,他無法動彈,也不想動彈,如此享受著六淨的貼心的照顧。
六淨端著碗的一邊,小心翼翼地將碗裏的藥汁喂入離夙的口中,果然——看似黑如碳墨的藥汁也苦如膽汁。
一碗到底,離夙的眉頭已然皺成一個大大的疙瘩,口中的苦澀讓他一點都不想開口說話,隻怕那苦澀的口味從肺中溢上喉間,讓他又是一陣反胃。
“美男,怕苦?”六淨看著離夙那張皺得深深的俊臉,不由地調侃道。
“……”一語中的,離夙的麵色僵硬了半分,緩緩移開臉,沒有開口。
“嗬嗬……”六淨彎唇笑了笑,看著空空的碗底隻剩下一絲的殘渣,黑如發絲,苦澀顯而易見。
怕喝藥啊……是啊——誰不怕喝藥,這樣又苦又難喝的藥有誰會喜歡呢?
隻不過是喝過太多次,吐過太多次,所以也就麻木了,不在意了。
就當作是涼白開一般,一股腦的喝下去,眼都不眨。
那樣的日子真的是好苦啊……
“流音。”許久沒得到回應的離夙不由地側首,看著垂眼在碗中有些不對勁的六淨,出聲喊道。
“嗯?”六淨被這樣熟悉的聲音喚回了聲,抬頭看著離夙那張透著擔憂的眸子,輕笑道:“沒事。”
六淨拿著碗,起身,放置到了原處,蹲著身子在收拾著那些殘骸。
深夜中,火堆還在燃燒,劈裏啪啦聲響,暖暖的火光照在六淨的側臉,為那張精致的小臉帶上些柔和,忽明忽暗的火光亦讓她有著虛無的飄渺,琢磨不透,也捉不住,那長長的睫毛下掩蓋住的神情中的複雜,就像是汪 洋中的深邃。
離夙倚靠著樹幹,靜靜地看著六淨,即便此刻他知道他的流音有著謎一樣的身世,抑或是這個人就是個謎,可他願意等,等到流音願意告訴自己。
願意告訴自己流音究竟來自何?她的身世,她的過往?
她的一切,她的那些他都願意知曉的一切。
所以,他願意等。
離夙明白,卻不願意去深思,他可以給予流音無限的寵溺和縱容,隻要流音屬於他,心中有他。
昏黑的夜中,隻有火光在燃動,而火光周圍的三人,卻各有心思,這樣的帶著的迷茫,是誰能夠的預料的,而明日,待重見光明……
翌日,天明,那還在奔騰的洪水終於退去了。
山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