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流音睜大了眼,大大的眼中滿是訝異,狠狠地吸了口氣,最終不甘地呼出,端起茶杯,掀開上麵的茶蓋,朝著孫老,嘴角彎出大大的笑意,捏著嗓子,柔聲道:“孫爺爺,您請喝茶。”
“哈哈??好好好。”孫老被這般搞怪的傅流音逗弄地大笑不止,接過傅流音遞上來的茶杯,喝了起來。
“這樣知禮數了嗎?傅大公子。”傅流音嘴角彎出的弧度立刻平了下來,沒好氣地白了一眼站在孫老旁邊的傅靖源。
“咳??”傅靖源不自然地握拳,放置在唇邊咳了咳,道:“還成。”
“??”聽著傅靖源這樣口是心非的話,傅流音也懶得和他計較,何時她這個明明比自己還無禮的表哥居然能夠在禮數上教導自己,簡直是不能想象。
“表少爺,今日又來了?”孫老看著傅靖源,放下茶杯,也明了地開口。
“嗯。”傅靖源低聲應道,那原本有些活力的目光又轉為黯淡,陷入深深的回憶中,“六淨師太,謝謝你照看這個宅子。”
說罷,傅靖源便踏步離開了大堂,從一側拐到了後院,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大堂的拐角處。
看著這樣子的傅靖源,傅流音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看向孫老。
後者則是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壓低聲量道:“小小姐,您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傅流音眨眨眼,歪著腦袋想了想,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
“您怎麼連自己的生辰都忘了。”孫老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傅流音,壓低了聲量感慨道:“每年這個時候,表少爺都會在小小姐您的屋子裏待上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聽著孫老的話,傅流音重新將目光落到了那個已然沒了傅靖源身姿的拐角,原來今日是我的生辰,原來你一直沒忘記,靖源哥哥。
“表少爺他,其實心裏很苦。”孫老看著漸漸出神的傅流音,歎息地開口。
十多年了,每年這個時候才會踏入這個讓表少爺留念卻又難過的地方,在小小姐的房間裏愣愣地坐上一日,不聲不響,也不想吃什麼,隻是這樣靜靜地待著,直到隔日的天明才會離去。
這樣情深的男子,怎麼可能是單單因為愧疚,若不是當年之事,表少爺和小小姐該是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隻可惜??
入夜,今日的月色很淡很淡,幾乎沒有任何的月光,隻餘留閃爍的星星在爭輝,而傅宅的某間屋子的屋頂上,磚瓦的房頂上,躺著一抹素白色的倩影,修長的身形仰躺在屋頂上,雙手枕在腦後,目光靜靜地看著滿是夜幕的天空。
屋頂下,那緊閉的房門裏,圓桌旁,呆呆地坐著一人,傅靖源微垂著腦袋,放置在圓桌上的手裏拿著一支用枯草編織起來的草螞蚱,雖然被保存得很好,可年代久遠的草螞蚱依舊有著破損。
而傅靖源的手邊卻放置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錦盒和幾根枯草,錦盒裏麵裝著堆在一起的同樣大小的草螞蚱,從新舊程度上,都比起傅靖源手中的這隻草螞蚱新上許多。
傅靖源的目光流連地凝望著手中的草螞蚱,癡癡地看著,“流音,又是一年,今日是你的生辰,你知道嗎?”
“嗬,你這個小糊塗蛋,肯定忘記了吧。”傅靖源的指腹輕柔地撫摸著草螞蚱,唇邊噙著寵溺地笑意,“不過我會幫你記著的,你看,每年一個,一模一樣的草螞蚱。”
“明明身子不好,卻還要費心給我編草螞蚱,你說你怎麼這麼傻呢?”傅靖源的目光透著留念,“其實我不喜歡草螞蚱,這樣的小東西我怎麼會喜歡呢?可又不能讓你不開心,這麼多年過去了,誰知道現在我變得喜歡上編織草螞蚱了。”
“今年也不例外,看我編給你看,現在我的手可靈活了,你要是看到了,一定會吃驚的。”傅靖源把手中那個戀戀不舍的草螞蚱放到自己的對麵,讓它正對著自己,就好似是當年病中孱弱的流音一般。
而後拿起手邊的幾根枯草,靈活的指頭以難以想象的速度,一點一點地,編織著,讓一個精致的草螞蚱赫然於手中。
屋頂上,那個躺在磚瓦上的女子,原本枕著腦袋的手,一隻手背反蓋在臉上,寬大的衣擺遮住胸口以及半邊絕美的臉頰,而另半邊的臉頰卻已然濕潤。
傅靖源,你真是個大傻瓜!全天下的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