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不歡而散的交談之後,我又在家裏閑了幾天。天上的日頭實在是毒辣,漢城又格外地熏人,我便強勢地讓江奶奶停止賣花,在家裏好好休息。
抽了個下午,我帶著卡去了銀行,一口氣交上了陳夢靈幾個月的醫藥費,連帶著曲屏風幫忙墊上的,連本帶利都打了回去。
轉頭,算上江野的學費、江奶奶的保險費,零零散散地劃了幾筆賬,等我再想提出一千塊出來應急的時候,機器上已經提示餘額不足。
抽出卡,我心裏作怪地想,早知道該多和封寒北要點服務費,回回見他都是一身傷,買點保險不算過分吧。
轉身出銀行的時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應聲抬頭,我也有點訝然,“林曼可?”
說是這麼說,此時出現的林曼可卻和平時的模樣絲毫不同。她一貫是走清純路線的,一張秀氣的瓜子臉,清清冷冷的。總有年長的客人好她這風格,還有客人特意回頭找她去陪局。
然而,此時夕陽西下,林曼可就像是趁夜而出的妖精般,一件貼肉的緊身吊帶,堪堪遮住關鍵部位,兩條細長白皙的長腿上綁著黑色的絲帶,素淨的臉上更是濃妝豔抹,假睫毛忽閃忽閃。
她衝我點點頭,指了指櫃台,“我有點急,你先等我一會兒,待會和你聊。”
退到一邊的椅子上,我坐下來,便見到林曼可從包裏拿出厚厚一疊錢,數也不數地送進了櫃台裏,“您好,我要彙款。”
步步流程走下來,總算是在銀行關門之前,處理好了所有的交易。林曼可走到我身邊,相攜離開了銀行的大門。
驟然離開冷氣,熱風吹得我一哆嗦,而旁邊的林曼可卻裹緊了外麵的長袖風衣,將自己擋的嚴嚴實實。
左右看看,她指了指一個奶茶店,“你不急吧,我請你喝一杯?”
興許是一段時間沒見,我也有點心思和她開個玩笑,“林小姐,你的錢包負荷得住嗎?”
剛剛我可是親眼看到,她彙款的時候硬是將厚實的錢包掏了個精光,恐怕一張百元的大麵額鈔票都沒了。
我們相視一笑,感覺到彼此之間的關係悄然走進了一些,從前在公司裏的陌生和隔閡慢慢消解。
奶茶店裏生活挺紅火,許多剛放學的學生,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談天,伴隨著珍珠的焦香氣味,和音響裏輕快歌唱的外國歌曲,是一個典型的夏日傍晚。
我們找了一個角落坐下,盡量不去打擾這些少年人的快樂。接過林曼可遞來的單子,我指了一個最便宜的果汁,她卻打斷我,“你別和我客氣,買一杯飲料的錢我還是有的。”
最終,我們點了兩杯奶茶三兄弟,對著快要溢出背麵的各種布丁椰果,埋頭苦吃。
話頭打開,總是從最熟悉的方麵開始,林曼可便說道了榮千公司最近的近況,“你走了之後,林皓也被炒了,現在換了一個新主管管事兒。”
我問,“他不是幹了許多年了嗎,怎麼還被炒了?”
“誰知道,第二天他帶著一臉鼻青臉腫,直接被人從辦公室裏趕出去了,”挖了一勺芋圓,林曼可小心地避開唇上的口紅,送到口中咀嚼,“估計是新來的大老板看他不爽吧,咱們公司現在被合並了,據說背靠的東家來頭不小。”
沒想到林皓還有這麼一出,我也算是出了一口氣,對於那個素未謀麵的新老板多了幾分好感。
說完林皓,林曼可又說到了黃珊珊,“她一貫是在公司裏橫著走,林皓走了她倒是安生了很多。新主管安排事情還算有一手,現在大家工作起來也順心多了。”
她看著我,問,“陳荼,你找到新工作了嗎?實在不行,做生不如做熟,回來再幹幹吧?”
這個提議令我動了動心,可是一想起最近四處碰壁的封殺狀況,隻得苦笑,“最近估計不行,過段時間再說吧。”
我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和她打趣,“別說我了,剛剛我看你彙款是往國外戶頭打的,林小姐一出手很闊綽啊。”
粗粗估計,至少是一萬起步了。
攪拌著奶茶,她低頭抿嘴笑了笑,格外有種小女人的幸福,清瘦的臉龐一下子有了光澤,“嗯,是我男朋友,他正在法國讀碩士,我給他打點生活費。”
“這麼厲害,看樣子你們感情肯定也很好,”我笑說,“異國戀挺不容易的,以後要是結婚了,記得給我送張請帖。”
停頓了一下,林曼可補上了卡殼的笑容,兩眼彎彎,“好,借你吉言。”
大約又聊了幾分鍾,時間逐漸指上了六字,林曼可站起身,說自己還要有點事,要先走一步。
不由分說地付了錢,她習慣性地裹緊了風衣,低著頭不與人對視,快步走出了奶茶店。
聊天的人走了,我也沒有繼續逗留的意思,正準備也離開的時候,卻發現桌上落下了一個手機,正是林曼可的。
這下糟糕了,如果她有點什麼急事,豈不是要給她耽誤了?
想什麼來什麼,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備注隻寫著一個老板的號碼,讓我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