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噩夢再臨(2 / 2)

雖然陳夢靈的腦子不清醒,可是她的心沒有瞎。她以這種舉動告訴我們,她不想再醒過來,她被傷害得太深。

我閉緊眼睛,閉起的眼睛顫動不止。想起駱雪菲的那番話,我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幾乎都被付之一炬,推翻重來。

我心心念念記恨的凶手,不是封寒北,而是躲在他背後的駱雪菲。

當初她計劃裏的真正對象,也不是陳夢靈,而是她眼中釘肉中刺的我,隻不過陰差陽錯地發展成了現在的樣子。

這樣說來,我究竟該恨誰,又該用怎麼樣的麵目麵對替我受難的姐姐?

無措彷徨之間,滾燙的額頭上慢慢觸碰到了微涼的指尖,江野費力地碰了碰我額頭上的傷口,然而沒有支撐幾秒,便無力地墜落了下去。

眩暈令他難以招架,江野將沉重的腦袋依靠在我的肩頭,像個大型犬一樣蹭了蹭,無聲地告訴我他很不舒服。從這個角度看下去,江野的額頭上腫著一個大包,嘴唇上全是幹裂的小口子,露出了粉白色的嫩肉。

半蒙半昧間,他喊了我一聲陳小荼,以一種隻有我們兩人能夠聽見的聲音,輕輕說,“這個家,你不能也倒下……”

感受著他逐漸緩慢的呼吸,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等了又等,急診室的燈終於熄滅,主治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摘下了麵上的口罩。

“人已經沒事了,最好是留院觀察幾天,等到下身縫合手術的針口長好再說。”

酸澀地閉了閉眼睛,我難以想象,陳夢靈究竟掙紮到多麼恐怖的地步,才會……

一夜過來,家裏三個人全部住院,我幾乎像是長在了醫院裏一樣,日夜顛倒地團團轉。公司那邊根本無法到崗,我幹脆一口氣休了全年的年假,也不管秦桑怎麼回答,徑直掛斷了電話。

觀察了兩天,江野和江奶奶都陸續出院,江奶奶是老毛病,後續注意調養休息就好。江野的問題就比較麻煩,腦震蕩的後遺症又是頭暈又是進食障礙,單隻腿也蹦不起來,氣得他直哼哼。

“我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待遇,吃個飯還用人喂?拿走,我自己去吃!”

我充耳不聞,拿著勺子在碗裏攪拌,硬是往他嘴裏塞了一口。熊孩子嘴裏塞得鼓鼓的,一副自尊心受挫的不開心模樣。

我繼續又塞了一口進去,說,“你當我樂意嗎?你老人家握上勺子,一半飯粒都抖到桌上去了,你吃飯還是桌子吃飯?”

他懨懨地咀嚼了幾口,推開了我的手臂,“走走走,夢靈姐不是還在醫院嗎,你去好好照顧她,別老是兩頭跑。”

碗裏的勺子一頓,我接著攪拌了兩下,隻是勺子和瓷碗碰撞的叮叮當當聲,昭示著我此時不平靜的心情。

上次的發病之後,陳夢靈雖然身體上開始康複,可是卻變得更加自閉。她整天縮在病床的一角,不吃飯也不和人說話,自顧自地發著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有一次晚上守夜,我迷迷糊糊醒過來,發現她站在隔壁病友的床頭,拔掉了對方的吊瓶針頭,將我和巡夜護士嚇得不輕。

我喊她的名字,問她為什麼這麼做,她也不吭聲,站在那裏撲簌簌地掉眼淚,好像完全不認識我一樣。

醫生說這種心理叫創後應激反應,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以後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什麼時候能夠消除,誰也不清楚。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她轉入單人病房裏,二十四小時照看著。

其實按照現在家裏的情況,負擔單人病房非常吃力。可是畢竟住院部就那麼大,病人間的消息也傳得很快,誰也不願意和一個半夜握著針頭對你的瘋病友一房。我隻能咬咬牙,求爺爺告奶奶換了一間單人間。

意識到自己觸碰到了不該碰的傷口,江野頓時蔫巴了下去,兩隻眼睛悄悄地瞥著我,就怕自己惹得我不開心。

“我不是有意的……夢靈姐興許過幾天就好了呢,對不對?”

我朝他擠出一個笑容,說了一句,“對,這兩天情況好多了,說不定明天就吵著要找你玩兒了。”

端著空碗走出房間,桌子前,江奶奶坐在那裏,時不時捂著嘴唇咳嗽兩聲。短短幾天,頭上仿佛多落了一捧雪,平添了無數白發。

“小荼,到我這兒來。”她一邊說,一邊朝我招招手,讓我坐到她對麵的椅子上,神情中似乎是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