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筆記本和文件,我以為一切就要告一段落,準備離開,卻沒想到封寒北又開啟了新的話題。
“魯行長,我在九道彎胡同附近的那塊地,應該可以給一個準話了吧。”
聽到這個地名,我瞬間連手上的動作都停住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封寒北,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魯行長也照實說,“封總,這件事都拖了這麼多年,還是同一個說法。當初的委托材料不足,而且與實際的界定畝數不同,我們沒辦法給您撥款。”
修長有力的長腿架在一起,封寒北的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整個人看似漫不經心,可是眼神卻如同捕獵中的銀狼,已經將一切都布置的妥妥當當。
“所以,我今天帶來了新的委托人,作為戶主陳國寧的二女兒,她一定沒有問題。”尖銳的爪子慢慢向我逼近,它扣住了我的命脈,甚至好整以暇地問候了一句,“你說呢,陳荼?”
打量著我,魯行長恍然,“原來這位小姐是戶主的女兒?那正好,擱置了這麼多年的項目總算不用僵持著了。”
見我一聲不吭,封寒北笑了,他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嘲弄和危險的氣息撲麵而來。
“瞧我這記性,你當時也不在轉讓現場,基本的手續都不懂。這樣,魯行長,你把文件複印一份給陳小姐帶回去,到時候順便讓陳小姐的姐姐陳夢靈,再補簽一份聲明過來。”
“好好,我這就去處理!”
……
接過沉甸甸的文件袋,我雙手抱著它,連怎麼走出大樓都不清楚。
司機拉開了車後座的門,我看著封寒北側身坐進去,在關門前瞬間伸手攔住。
男人坐在車內,飽滿的額頭和高聳的鼻梁,構成了一張濃墨重彩的側顏。
他似乎也乏了,“上車,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指甲深深扣著車門,我的聲音空洞洞的,沒有一點靈魂,“我問你,你這次過來,就是為了讓我簽這份文件的?”
“不然呢。”
我說,“你知道,我姐姐的簽字已經沒有了任何效力,陳家那塊地我們幫不了你。”
扯開了領帶,封寒北最後一絲耐性也告罄,側過頭淩厲看著我,“我說可以,她就可以。我想什麼時候要,就什麼時候要。你要是不想走,就繼續在這裏站著。”
車門無情地關上,徒留我一人站在烈日之下,被萬丈光芒紮得透不過氣。
當年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看得懂,封寒北眼裏灼灼的痛恨和煙厭。
他不像是急於用這塊地去賺錢,反倒是故意送來惡心我和陳夢靈的。
耳邊漸漸回響起男人失控時的一句話,“……你們甚至還拿著陳家老宅的地皮反咬我一口!”
“陳小姐,封總那兩年過得很不容易……他吃了兩年抗抑鬱的藥物……”
眾多似是而非的話,在我的腦海裏不斷交纏錯亂,甚至讓我理不出個思緒出來。
這樣被拋棄在馬路上,我也不指望這位還會等著我一起回漢城。果然,回到酒店之後,留給我的隻是一個空空蕩蕩的房間。
昨晚在這裏發生的旖旎纏綿,似乎是另一個平行空間的折射而已,甚至於昨天在酒店的解圍,也隻是我一廂情願幻想出來的。
越想越鬱悶,我重重地拉上行李包,暗暗啐罵一聲,“個神經病!”
前腳和人滾床單,後腳就讓人滾蛋,他這種陡然變臉的樣子,簡直讓人琢磨不透。
也好,那一點點感激,也被他扭頭就揮霍的蕩然無存。
……
趕回漢城的時候,又是一個傍晚。走出機場的時候,紅霞鋪滿了半邊天空,舔舐得周邊的雲邊都閃著金色的光芒。
手指觸碰到背包裏的文件夾,我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先去看看陳夢靈再說。
剛剛走到巷口的時候,我隻顧低著頭往前走,卻差點撞到麵前的人,不禁脫口而出,“抱歉……葛爺?”
葛爺拄著拐棍,朝我看了一眼,依舊是那種孤僻不語的性格。他手裏端著一碗鹵豬蹄,滿滿堆得老高,幹脆直接推到了我的手裏,轉身離開了。
任由我喊他,老頭也隻是走得更快了,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向了夕陽墜落的方向。
打開家裏的門,江奶奶從廚房裏出來,一看到是我,頓時歡喜地說,“小荼,你怎麼不提前說回來?”
放下肩上的背包,我將手裏的碗放到桌上,裝作不經意地問,“您,還和葛爺聯係著呢?”
老人家沒有說話,雙手不自覺在圍裙上擦了擦,末了說了句,“都是可憐人,小野傷了腿,他就天天送點骨頭豬蹄的過來,我也不好拒絕。”
接過她手上的圍裙,我係在自己的腰間,輕聲說,“奶奶,隻要您心裏快活,我們就沒有任何意見。您歇會兒,我去做兩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