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不停,吵得我太陽穴裏突突作痛,終於一抽手,甩開了她的攀纏。
“你真的太纏人了,知道嗎。”
傻傻地張著嘴巴,女人滿臉傷口下的清秀麵容,多了幾分癡色。
平日裏習慣性的故作堅強,在這一瞬間,眉眼間露出了罕有的稚嫩和無措。
我這才後知後覺,原來她不過才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兒,卻早早見識了成人社會的波折沉浮。
眼看我的態度如此堅硬,林曼可眼底的希望終於熄滅了。
慢慢的,她背靠著牆壁,一點點地滑坐下去。
不顧地上潮濕,她緊緊環抱著雙臂,任由淤泥沾滿了黑色的裙擺。
雙眼望著欄杆外|陰雨欲來的風景,半天之後,林曼可突然來了一句文不對題的回答。
“錦周,他說要和我分手。”
她滿臉的死灰,眼睛裏空空蕩蕩的,都沒有光彩。
“如果我買不下這套房子,我們便不能結婚,那麼我在世界上,連一個活下去的理由都沒有了。”
又心疼又窩囊,我橫眉,罵了一句,“你真沒出息,離開這個男人就不會活嗎?”
嘻嘻地訕笑一聲,林曼可那雙漂亮的眼睛,如同蒙上水汽的玻璃珠,又亮又濕,從深邃的內核中凝結出水珠來。
“你不會懂的。一個從十二歲,愛到二十二歲的人,他比我自己還要重要,要是從身體裏抽走,我半個身子就空了。”
如果說到這裏,還隻是一種痛惜,那麼到了下一句,則是突然掉頭,狠狠給了我一記重錘,敲得我眼前發懵。
“如果我說,你不給我這五十萬,那你也坐不上秦桑的位置,你信嗎。”
我心裏一咯噔,“你威脅我?”
仰著臉,林曼可迷離地注視著我,狀似思索,“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我隻要錢。”
“那我也明告訴你,你別想了,”我甚至卑劣地戳著她的傷處,“瞿公子一貫出手大方,他那麼喜歡你,怎麼會不舍得養你的男朋友和婆婆?”
瞿子仁的名字一下子擊碎了她的平靜,令她嘴唇的血色一下子蒸發,眼神又是恐懼又是慍怨,整個人縮得更緊。
這個為愛瘋狂的女人,如今被愛人折磨得心力交瘁,如同牆角一束雜草,瑟瑟顫抖,即使拚命地貼在屋簷下,還是無法承受暴風雨的來襲。
冷淡地看著林曼可,這一次,我最後一點憐惜,終於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浪費,全部消磨殆盡。
“想要錢,銀行,高利貸,都比我合適。”
天邊的黑雲越加濃重,似乎又要下第二場雨,我低聲說,“我先走了,還有工作等著我。”
積蓄了許久的雨水,終於迫不及待地降臨大地,風吹雨散,打濕了屋簷下女孩的身軀,清瘦佝僂。
埋在雙臂裏,林曼可輕輕地哭了,這是為了自己的卑劣而感到可恥。
“對不起,陳荼……”哽咽著的聲音,幾乎要飄散在空蕩的陽台上,“對不起,我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