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太久遠,在他口中沉重的話題,對於我,也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關鍵詞,和模糊不清的記憶片段。
爭吵,摔門出走,江奶奶犯病,被我送進了醫院。
也就是江奶奶這次犯病之後,她終於答應,再也不將孫子送走,讓江野留在身邊,“留到我死了為止”。
也就是從天之後,江野一夜成長了許多,拔掉了身上的全部刺,逐漸長成了現在的模樣。
“陳荼,本性難改,明白嗎。”
撩開了額前的碎發,風很快又將它們吹亂,散發下的眸子裏,沾滿的都是晦澀不明。
大約真是旁觀者明,這麼多年過去,我竟然還沒有什麼變化,隻記吃不記打。
眼前不自覺回放起早晨在陽台上的一幕幕,林曼可的乞求話語猶在耳畔,好不容易撫平的心湖,再次被吹皺。
我恨她的癡心錯付,便更不忍心,和路錦周那一家子,一起去欺負她。
她可憐、又可恨,我又能怎麼辦呢?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想那麼多做什麼。”
“你以為我是你嗎,做事不帶腦子。”
“別鬧了,你要是不悲天憫人,你就不是我認識的陳荼了。”
頓了頓,江野眼神虛虛看著中空,“你隻要記住,要是有人罵你,欺負你,我就會去狠狠揍他,把他揍回單細胞,懂了嗎?”
我笑了,“就像之前揍林皓那孫子一樣?”
“對!”
他回答的幹脆利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意外讓人安心。
一通肺腑交心之後,夜愈深沉。
大橋上的行人逐漸寥寥,手表上的指針逐漸走向了十二點的方向。
大衣裹得緊緊,風還是順著光裸的小腿往上爬,我忍不住收緊了腰帶,雙肩縮緊,“該回去了,這兒太冷了。”
“再等等,”江野神神秘秘的,就是要再等等,“很快就到了。”
秒針奔跑,分針跳躍,終於簇擁著短短的時針,直直地指向了十二點的正北方向。
明亮的長江大橋上,從第一盞燈開始,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連續閃爍了一邊,從頭到尾,好似午夜魔法的重新施法,組成了通往星河的閃爍台階。
仰著頭,靜靜看著最後一盞燈也閃爍結束,我心裏還有點驚訝,這小子竟然還有這麼浪漫的細胞。
不自然地咳了咳,江野複又開口,“陳小荼,你知道十二點的長江大橋,有什麼傳說嗎。”
“啊?水怪,車禍,還是百鬼夜行?”
“鬼你個大頭鬼啊!”兩隻眼睛瞪得老大,江野氣得不輕,“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那你說啊,我真不知道,又不是故意的。”
可惜沒等他說出答案,大橋步行道的出口附近,傳來了一陣短促的鳴笛聲,在靜謐的夜晚非常清晰。
遠遠看去,隻見一輛紅色的捷豹停在那裏,車窗搖下,從裏麵傳來了一聲呼喚。
“是陳荼嗎。”
這聲音,有點耳熟,我抬著眼睛仔細辨認了一下,立刻認出了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