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手還沒有摸出煙盒，意圖就被扼殺在搖籃中了。
“想都別想，我不想跟著你吸二手煙，”旁邊那人就和我肚子的蛔蟲一樣，側麵起伏，勾勒出了一條淩厲英俊的線條。
他嗓子裏的聲音都有種秋風的涼意，“少抽點，別學什麼臭男人的臭毛病。”
他都沒有意識到，連帶著把自己都罵進去了。
撐著手臂，我半托著下巴，有點懶洋洋地問，“就這麼站著吹風嗎，怪無聊的。”
雙臂撐在背後，江野睜開了眼睛，扭頭看我，“那你聽啊。”
半信半疑地聽了一會兒，我不懂，“你要我聽什麼？這裏好吵，全都車輛裏裏外外的聲音。”
他卻說，“就是這聲音，汽油和發動機一起奔跑的聲音，比風還快……聽上去比什麼都自由。”
說罷，他又閉上了纖長濃密的睫毛，手指不斷地在欄杆上跳動著，仿佛在計算著輪胎摩擦的頻率，分毫不差。
這次，我是有感而發，“這麼多年，你倒是都沒有變過。”
從小時候，到大了，江野就和他的名字一樣，不受拘束，充滿野性，就好像是一隻從山中奔來鋼筋森林裏的小狼，任憑渾身刺出道道傷口，卻還是不肯低下頭，放棄一腔孤勇。
他喜歡和風一起追求速度，如今卻不得不留在我身邊，被泥潭困住手腳。
想了想，我喊了他一聲，罕見地語氣正經，“當年，你是不是挺討厭我的？”
一個無惡不作的不良少年，隻不過是被我救了一回，結果成天被管東管西，就差天天黏在他身後，管著他的吃喝拉撒。
不上學，我就每天早上去江野家門口守著，走到哪裏堵到哪裏；搶劫，我給他補償對方；沒飯吃，我把自己的餐費給他買便當。就連半夜去派出所，都是我去簽字領人。
整整半年，也不知道是江野嫌煩了，還是真的被我勸好了，慢慢的也不再惹事，重新和江奶奶重歸於好。
想到蒙上塵埃的回憶，我微微感慨，“真沒想到，我那時候還有那麼招人厭的時候，自以為是的想要幹預你的人生，你恨我才是正常的吧。”
無親無故，就想改變別人的人生軌跡，難道以為自己是上帝嗎。
自嘲之際，我的額頭上吃了一記重重的腦嘣兒，打得我頓時一吸涼氣，扭頭瞪他，“打我幹嘛，你這手和扳手似的！”
江野麵色一沉，眉眼中流淌出了一股凜冽，還有他生氣時標誌性的垂眸。
每每此時，他就會露出那種高高在上的眼神，眸中留出大片眼白，看人心裏發怵。
“誰讓你這麼說的。”
“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能這樣說她。”
想起倒在血泊中、匆匆摟著自己求救的倩麗身影，江野心裏仿佛吃了一記冷拳，又疼又麻，呼吸都失去了平衡。
“而且，你別把我當傻子，我什麼都知道。”
我看著他，語氣慢慢平靜，“你知道什麼。”
微微抿緊了嘴唇，江野沒有吭聲，良久之後，才重新找回了聲音。
“你救了我奶奶一命，我一直記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