撚滅香煙，我看了看時間，有點疑惑，“都這個點了，怎麼人還沒有來。”
按照我的猜測，葛柳翠一旦發現她爸爸被接走了，肯定會第一時間就衝過來，又是一頓鬧才對。
沒想到，大半天都過去了，仍舊悄無聲息。
“會不會是時間晚了，她也懶得來了。”站起身，江野向巷子外眺望了一會兒，決定放棄。
“算了，咱們回去吧。晚上風大，沒準要吹感冒了。”
點了點頭，我站起身，沒有走一步，腳底板和針紮過一樣，頓時嘶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腿上蹲的太久，從腳底板到膝蓋都是麻麻的，過電似的，滋味兒酸爽。
江野歎了口氣，嫌棄地說了一句，“一把年紀了，讓你多鍛煉鍛煉，你就是不聽勸。”
嘴上說著，人卻自然而然地蹲下，雙手熟練地摸上我的小腿，一寸一寸地揉捏起來。
他在體校裏這些年，不光是遊泳遊得快，推拿按摩的技術跟著節節攀升。
這些野小子，沒條件天天去做正規推拿，要是抽了筋扭了腿，就互相之間你幫你我幫你。長年累月下來，竟然也做的有模有樣。
隨著江野的十指靈活地遊走著，很快，那股站不住腳的酥麻，變成了湧動的熱流。
溫暖衝刷了幾次，我頓時感覺舒服了很多。
垂著頭，我看著江野毛茸茸的大腦袋，忍不住伸出手揉了幾下。
“咱們江大和尚，也有長大的一天，”我由衷地誇獎他，“今天你做得很好，真的。”
從魯莽熱血的小小少年，長成了如今值得依賴的青年，江野一天天的蛻變，讓人有種璞玉琢磨成珍寶的欣慰感。
“喂喂，別瞎摸，”躲開了我的手掌，這家夥一臉臭屁兮兮，“沒聽我奶奶說麼，男人頭，女人腳，都是摸不得的。”
我有點好笑，“那你現在不正摸著我的腳嗎？我可從沒把你當過男人。快，讓我再揉幾下。”
追著又摸了上去，我剛剛碰到毛茸茸的發尖，卻沒料到被狠狠拍開。
一聲清脆大響後，江野麵皮漲紅，兩眼瞪大，“我說過別摸了！”
呆了呆，我感受著手背上火辣辣的溫度，雖然不疼，卻讓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已經很少這樣發狗脾氣，猛地一來，真讓我有點啞然。
看著江野有點悻悻，卻又別扭扭過頭的樣子，我意識到，他是真的在實力抗拒著。
“啊，抱歉，”將手放到背後，我臉上訕訕，語氣也正經了起來，“姐不該還把你當孩子，下次再也不這樣了。”
雙眼利劍一樣地射出視線，江野梗著脖子，口中嘟囔著，“別亂說，你才不是我姐……”
靜寂了半晌，我已經找不出話來解釋，呐呐了許久。
隻是心裏思忖，難道江野的二次叛逆期來了嗎？
煩躁地抓了抓後腦的短發，江野幹巴巴地吐出一句對不起，“我無心胡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走了走了，回去吧。”
……
無論葛柳翠那邊態度如何，這間小小的兩居租屋裏，還是迎來的第五位住戶——葛爺。
因為葛爺的身體原因，有時候晚上起夜，需要人隨時攙扶著。
數來數去，這件事也就落到了江野的頭上。
葛爺過意不去，“算了吧，我晚上習慣忍著了，實在不放心，就給我準備一個尿壺，我自己能解決。”
“別了，我晚上打遊戲，也不大想睡覺，”江野一錘定音，“以後你就和我住，我睡地板。”
第二天早晨，緊閉的房門打開，江野將葛爺從裏麵推出來。
看著葛爺臉上的輕鬆舒坦，這一夜休息應該很不錯。比起昨天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樣，簡直宛如天壤之別。
要麼說，人就是靠一口氣，這一口氣呼吸得順暢到底，自然活力也冒了出來。
再看江野，眼睛紅的厲害，就和小兔子似的，一個哈欠連著一個哈欠。
坐在飯桌前，葛爺給江野剝了一個雞蛋，大概是覺得過意不去，“小江，昨天辛苦你了。”
搖了搖頭，他又張大嘴巴，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淚意朦朧，隻說了一句“沒事兒”。
我與江奶奶對視一笑，有種家中有子初長成的滿足感。
站起身，我拿過椅背上的大衣和背包，“你們先吃，我去公司一趟。”
“荼荼，你的飯還沒有吃誒。”陳夢靈仰頭說。
江野皺了皺眉，“你辭職都辭職了，還有什麼好去的。”
我將衣服披上肩，撩出了夾在衣內的發尾，順便撥弄整齊，“去拿點東西回來，趁著現在沒有早高峰，我快去快回。”
……
站在榮千樓下，我裹緊了大衣，將自己縮得又小了一些。
秋末初冬，早晨八點的街口，冷風吹著黃葉，打著滾兒地往邊上跑，不一會兒就湊成了一團，你壓著我，我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