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著眉,我故意忽略這種怪異的感覺,顧左右而言他。
“江野,你別無理取鬧了。我們之間差了六歲,你本來就是落在我後麵的,難不成還要回去重生一回嗎?”
長腿一個跨步,江野瞬間逼近我,麵麵相對到了極近的距離——
四目相對,我能清晰看到他黑色的瞳仁。
他雙眼生的漂亮,肚肚眼白遠遠多於眼瞳,故此隻要他微微一抬眼,就會分外的狠厲和凶氣。
現在,他灼灼地瞪著眼睛,裏麵滿是不服輸,充滿了征服欲和血性。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此時此刻我才驚覺,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成長為了一個真正的男人,而不是男孩兒。
他的口氣很霸道,又有點委屈。
“我不能陪你長大,但我能陪你變老。什麼曲屏風封寒北,他們誰能活得比我久?”
“我是決定不了我的出生,但這不是我輸給別人的理由。因為我年輕而輸給別人,我不甘心!”
額頭青筋跳動,我扭頭不聽,道,“江野,夠了!”
我不想再聽他說下去,這不該是我們之間該聊的話題。
江野不甘心,“可是——”
我幾乎是破口而出,“我說夠了,你聽不懂嗎!”
話說到這裏就足夠了,不要再說下去了。
有的東西沒有挑破,就還有自欺欺人的機會,免得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赤|裸裸地真相大白。
這一夜我身心俱疲,衝擊力比什麼都大,口氣自然好不起來。
“看來你真是糊塗了,幹脆就在這裏好好的吹吹風,把你的腦袋吹冷靜為止!”
扔下一句命令,我甩手關上門,走回了房間裏。
呆呆地站在原地,江野眼睜睜地看著我離開,宛如一隻離群索居的幼崽,孤獨而無處可去。
其實我也沒有走遠,隻是站在房門後,靜靜地發著呆。
我知道這樣很讓他傷心,江野的自尊心很強,甚至有些過剛易折。
因為自己的出身,他內心藏滿了敏感脆弱的觸角,為了不讓人看穿,就常常用粗暴的拳頭來遮掩。
今晚這一番無情的嗬斥,會對他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連我自己都拿捏不準。
可是,一旦剛剛任由他說下去,將會是真正的覆水難收,釀成大錯。
他永遠隻會是我的弟弟,永遠不會改變。
——
第二天起床之後,我幾乎和江野同時拉開房門,頂頭相撞。
他看上去臉色蒼白,下巴上冒出了淡淡的青色胡茬,眼圈青黑。介於青年和男人之間的界限感逐漸模糊,多了幾分成熟的滄桑感。
我猶豫著該用什麼開口,他卻率先打斷了我的話。
“陳小荼,你不用覺得抱歉,你說的沒錯,”昨晚吹了一晚上冷風,江野的鼻子塞塞的,鼻音濃重,“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掏出一張門票,他遞到我麵前,“昨天答應好的門票……你還會來吧。”
遲疑了一秒,我確定他看上去安然無恙,鬆了口氣接過。
“當然,我也會帶著陳夢靈和奶奶一起去,見證你拿到金牌的那一刻。”
勾了勾嘴角,江野又露出了那種漫不經心的囂張笑容,看樣子真的揭過了那一頁。
但是在轉過身的時候,他的嘴角瞬間垮下來,眼中更加深邃。
我忘了,他從來是個不知輕易放棄的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