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我再見到夢靈之後，便知道自己還沒有死心。我隻想要靈靈的一句話而已——當年留下的遺憾，我還有機會去彌補嗎。”
被對方一子將軍，我口中的舌頭難得打了個結，在心裏計劃好的話，全都變成了無用功。
是啊，這一切始終是他們兩個人的人生故事。我既不知道開始，亦未參與完結，憑什麼來插手這段後續發展？
沉吟了一會兒，我抬起眼，就問了他一句。
“你要一句話實話，那我也告訴你一句大實話。如果你要重新和陳夢靈在一起，你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也不會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隻當是多養了一個女兒……即使這樣，你也沒問題嗎。”
眼中一怔，蕭柏僵硬地坐在那裏，對這番話還有點難以置。
我沒有明說病情，但是他也已經聽得明明白白。
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女人，出於保險考慮，是很難被允許懷孕的。母親的這些問題，搞不好就會遺傳給下一代，害了孩子的一輩子。
除此之外，陳夢靈也很難履行一個妻子的義務。她的生活能力堪堪處於自理，且不說外出工作，哪怕是普通的家務勞動，都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還有，她每個月的疏導治療，日常的悉心陪伴，這些都要付出巨大的耐心和金錢時間。
“蕭柏，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但是如果你不能比得過我，我也絕不會放手，”我說得不疾不徐，每一個字卻都飽含著沉甸甸的重量，“我能愛她護她一輩子，拚盡我的一切去照顧她……你能嗎。”
你能嗎。
再簡單不過的三個字，顯然是問倒了對麵的蕭先生。
為了自己從前的那一點點餘情未了，他能不能付出後半生這高昂的代價，真正像結婚誓詞所說的那樣，“不論生老病死，不離不棄”？
“……抱歉，我需要想一想。”他稍稍恍惚地說著，而後再也沒有開口。
等到陳夢靈興衝衝地跑回來之後，一見到客廳裏隻剩下我，她的笑容瞬間定格住了。
眨了眨眼睛，她猶不死心地在家中看了一圈，終於大失所望。
“荼荼，你把我的大柏弄去哪兒了？”
我裝傻有一套，“咱們家哪有大伯，當年不都宣布斷絕親戚關係了嗎。”
她氣鼓鼓，抱著胳膊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你知道我說的是誰……我要大柏，姓蕭的大柏！”
望著她罕見的小脾氣，我驀地嚐到了一股疲倦，低著頭輕輕靠在她的肩頭，閉著眼睛微微蹭了蹭。
“姐，你別怪我……人家也不容易。”
咱們家裏的情況，自己再辛苦也要往肚子裏吞，怎麼好再去拖累別人？
未曾想，向來懂事的陳夢靈竟然犯了倔脾氣，一下子站起身。
她眼裏泛著倔強的淚花，越聚越大，硬是打著轉兒不肯掉下來。
“荼荼，你不明白，大柏不一樣！”
說罷，她竟然扭頭跑回了房間裏，重重地關上了門。
一聲巨響，讓我瞬間呆在了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