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微微發抖,我命令自己不再深想下去,繼續翻到第二頁。
——出診時間:三年前。
——對話者:封寒北。
——疏導方法:傾訴與接受。
“今天,我很難過,所以我來找您。
因為我病了,得了一種叫做秋天的病。
每當到了這個季節的時候,渾身沒有一處不痛的,即便吃再多的鎮定藥片,嚐試無數極限運動,都無法剝離這種跗骨噬心的痛楚。
您一直讓我說說那些避而不談的東西,我今天倒是有些想要傾訴的念頭。想來也沒有什麼章法,談到哪裏便算哪裏吧。
我說過,我曾經有一位很在乎的愛人。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陳荼,荼蘼的荼。不過她曾告訴我,這名字有種盛極必衰的感覺,她不太喜歡。所以我給她取了一個小名,叫小耳朵荼荼,她倒是蠻中意。
……不好意思,我說偏題了。
嗯,說起來我們的相遇,我仍然覺得很奇妙。
她比我小幾歲,渾身總是洋溢著一種像小太陽一樣的光芒,有時候靠近她,我都覺得自己在被融化。
如果非要說喜歡她什麼,細細想來,大抵是因為她喜歡我吧……您不必笑,每當她毫不含蓄、充滿愛意的看著我,我才感受到一種被需要被深愛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真的很奇妙。
好像原本我隻是個凡夫俗子,被她看過一眼,便擁有了無盡的力量,成了能馴龍駕天的勇者。
我們在一起一年的時間,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我每天都在擔心會失去她,盡管表麵上看起來,是我將這女孩兒拿捏得死死,但是最害怕失去的人,一直都是我。
如果陳荼離開了我,大抵哭一場,傷心一場就過了。
如果我失去了她,也許便是失去了世界上唯一愛我的人……我命將休矣。
快樂會讓人麻痹,我沒有想到失去的那一天會來的這麼快,讓我猝不及防。
我在津城開設了自己的分公司,漸漸發展了一些獨立運轉的項目,無意相遇了一位父親的故交。他知曉了我正在和一位不滿二十歲的女孩兒交往,表示非常震驚,狠狠將我斥責了一頓。
當時如果有人,能夠提前知曉後麵發生的事情,將我勸阻一番,讓我留下對方,不那麼強勢地弄僵了談話……興許以後的發展就不會這樣了。
沒多久之後,我的妹妹駱雪菲來到了津城,她從那位口中知道了我的事情,幾乎是連夜趕了過來,衝我大吵大鬧了一頓。
那時候,雪菲還沒有成年,對於我這個哥哥有種天然的占有欲——她喜歡將我當成一個炫耀的籌碼,有任何困難都會隨時找到我去解決,不喜歡同人分享。
所以,她自然和陳荼鬧得不太愉快。當她得知我是認真的交往態度之後,表示完全不能接受,氣急敗壞地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我的父親……封成海。
父親得知之後,盛怒臨頭,直接將我綁回了漢城。
那幾天,我過得挺辛苦——我一身血性,不肯低頭,算是吃了些皮肉苦頭。總之,我沒有一刻放棄過,趁著一個機會,從家中逃了出來。
隻是沒想到,等我趕回津城之後……陳荼就失蹤了,我找不到她了。
瘋子一樣滿世界尋找,我幾乎都快要陷入魔障。直到一個叫季原的男生出現,他說陳荼從來就不喜歡我,玩膩之後自然是踹了我,同他開始了新感情。
嗬嗬,那時候我是真的不信的。直到我親眼看到,我的女人躺在季原的懷裏,何等的親密無間……我意識到,我真的失敗了。
景醫生,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絕望——原本以為自己是輸了一場比賽,掉頭來才發現,你從未獲得過入場的資格,一直是在自娛自樂罷了。
那幾天,我無論多麼難受,心裏還是無法放棄她。在她離開津城的那一天,我就站在她的背後,靜靜地看著她離開。
無論腦袋裏幻想過多少次挽留的畫麵,我終究是畫地為牢,站在背後,一步也沒有踏出去,放任她離開。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我意識到我病了。
那之後整整半個月,我都產生了時間錯亂的幻覺。每當到那架航班起飛的時間,我都會出現在機場裏,不停地去等那一班飛機不停地去找陳荼。
我的腦子裏,劈開了另一個靈魂。
那個靈魂,藏滿了愛而不得的執著,那個封寒北,他暴躁,他狂怒,他一心隻想留下心愛的女人,甘心與魔鬼出賣靈魂。
那一天起,我才是真正發了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