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可是當兒孫與老人反目成仇,簡直是比什麼禍事都悲慘。
人們常言人生有三苦,幼年失怙,中年喪妻,晚年鰥寡。
三條之中,眼前這位老人家就占了兩樣。
而現在,他更不得不親自粉墨登場,將殘忍的劇情上演到高潮。
老爺子解開身上的圍裙,一邊在椅子上坐下,同時放下了手裏的鍋鏟。
“小陳,勞煩你幫我開個門……讓他們娘倆進來說話。”
皺了皺眉,我權衡了一會兒,決定尊重他的決定。
一把拉開大門,我盯著門外的葛柳翠,兩個人同時來了個四目相撞。
饒是我有再好的肚量,也禁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嘴角不自覺勾起了一個嘲諷的角度。
“怎麼,有人說過的話和放屁一樣,說好再也不來招惹……這麼快就記不得了?”
葛柳翠臉上閃過一絲心虛,看我將門口堵得死死,明明是想要進來,可一時間又不敢貿然闖入。
我環抱著雙臂,就這麼冷冷的看著她,兩抹視線就和冰刃一樣,嗖嗖往她身上刺去。
與此同時,我將一部分的注意力,分給了她懷裏的那個小男孩兒身上。
說他小,其實已經不太合適,看看模樣,約莫已經十二三歲,算是個半大小子。不過男孩兒的身量很幹瘦,臉色也因為乙肝病而極其蠟黃,整個人宛如一顆成精的豆芽菜,幹癟的身軀地頂著個大黃頭。
甫一照麵,我和豆芽菜彼此的印象都很差。
他緊緊拽著媽媽的衣角,用那雙咕嚕嚕的眼睛瞅著我,遮擋不住地釋放著仇恨和厭惡。看樣子,過多的病痛折磨,將這個男孩兒的心智早早催熟,對於社會的負麵情緒極其熟稔。
反過來說,我對這孩子也一點兒生不起同情心。
剛剛隔著門,他不是還在那裏哭天搶地嗎,現在一看,腮幫子上一點淚痕都沒有,完全是幹打雷不下雨,連表演都不走心。
許是我的視線太過銳利,豆芽菜立刻縮了縮脖子,將大半個身子都縮回了母親的身後。
與此同時,他用力拽拽葛柳翠的衣角,嘟囔著說,“媽,她是哪個,憑什麼不讓我見我外公?”
都說為母則強,葛柳翠一聽見兒子的催促,剛剛的一點忌憚也消失殆盡,不由得挺起胸脯,一大步跨入門內。
“就是,你算什麼東西,管天管地也管不了我和我爸見麵!”
一把將我推開,葛柳翠和個水鼠一樣,極其靈活地鑽了進來。
見到客廳裏端坐的葛爺,她眼裏閃過一絲憤懣和埋怨,和門外哭慘的樣子截然不同,“爸,你真是狠心啊,我來找你多少天了,你就這麼躲著不見我?你虧心不虧心呐!”
葛爺的手肘放在桌麵上,淡淡說,“虧心什麼,上次你不就說過,隻當沒我這個爸嗎。”
“我,我那不是一時氣話嗎……”虧得這女人厚著臉皮,說得出來虛情假意的話,“這世界上什麼都能斷,就是血緣關係斷不了,我哪還真能不認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