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痛哼,大哭,組成了現在混亂不堪的局麵。
不遠處,豆芽菜在扯著嗓子拚了命地嚎哭,——現在可比剛剛門外的假哭賣力多了,豆大的眼淚裹挾著臉頰上的血珠掉下,哭得葛柳翠心肝發顫。
“乖寶,別怕別怕……要是有人說,你就說是媽刺的,媽幫你擔著……”
忍耐著耳邊的魔音灌耳,我逼著自己沉著下來,安撫著說,“葛爺,你撐著點,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沒想到,老爺子卻一把按住了我的動作。劇痛之中,竟然咬牙將手上的水果刀一把拔了出來!
當啷。
染血的刀子在地上震了兩圈,一徑滑到了葛柳翠的腳邊。
捂著噴鮮血噴湧的傷口,葛爺臉上因為劇痛而變得灰青,可是一句一字,都清清楚楚。
“葛柳翠,我沒有手再給你們殺豬掙錢,更沒有資格再當你的爸,”死寂的動了動嘴唇,他終於在徹底死心了,“過幾天,我就把地皮過戶給你,你媽的棺材,你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我隻當,我的女兒也被火燒成灰了。”
葛柳翠呆呆的看著他,一瞬間茫然極了,“爸,你說什麼……”
“別喊我爸!”
在此刻,葛爺已經心如磐石,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連看都不願意再看她一眼。
“爸,可是我……”
顫抖著喊了一聲,萬般挽留和痛苦湧上了葛柳翠的臉龐,可是當她看了看懷中抽噎的兒子,哆嗦著嘴唇,終究沒有再說下去。
“爸,這輩子……是我對不住你。以後,你自己好好過……”
說完這句話,葛柳翠摟著自己的兒子,掉頭狠心地走了。
——
一場喧鬧,鬧哄哄的開始,也鬧哄哄的結束。
等到江野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沉沉昏睡過去的葛爺,和滿客廳淩亂的模樣。
彼時,我正半蹲在地上,不停擦拭著磚縫兒裏的血漬。
手指緊緊扣著抹布,我盯著地上的那道暗紅,怎麼擦都擦不去腹中的無名業火。
他一蹙眉,問道,“是不是出事了?”
我沒吭聲,卯足勁兒地摩擦。
“說話,你是要急死我麼!”
抬起頭,我看著江野雙眉倒豎的樣子,終究沒有忍住,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算了,事情發展到這份上,也挽回不了了。改天我陪葛爺把戶口遷走,徹底了斷個幹淨。”
我不吭聲,光是咬著牙重複手上的動作,指尖因為劇烈摩擦變得通紅刺痛,卻毫無感覺一樣地繼續著。
連喊了幾聲得不到答應,江野也毛了,一把搶走了我手裏的抹布,強勢打斷了動作。
他斜眼瞪我,“還擦,你是要把地磚擦出火來嗎?”
蹲在地上,我低著頭不出聲,眼神死死盯著地磚,好似看著什麼大仇人一樣。
上方傳來了一聲無奈的歎息,江大和尚也不強求,靜靜地扶起倒地的椅子,默默地收撿起來。
少頃,他聽到了我幹澀的問話。
“你說,這世上為什麼有人這麼不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