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話說的好爸爸,葛柳翠不知道珍惜,非要將人傷得心灰意冷為止。
她知不知道,有人想要盡一盡孝心,都沒辦法做到?
“又矯情了是不是?”拉開一把椅子,江野一屁股坐上去,口氣老成的勸說,“國寧叔的事兒不一樣,那是天災人禍,擋也擋不住的。”
“我沒把自己和她比,她都不配。”吸了吸鼻子,我站起身,順勢藏下了後半句話。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世上最無解的命題。
父愛是最沉默的一種愛,他們大多寡言,不知表達,潤物無聲地做著一切能及的事情。因為無言,便常常會被忽略,被拋之腦後。
女兒年幼,父親在奔波的壯年;女兒長大,父親已經緩緩年邁。
更甚者,如我這樣的,我還未足夠成熟,父親陳國寧便已經離開了我。
時至今日,陳國寧給我的印象正在逐日變淡,許多我們相處相親的回憶如同化了水的墨跡,一點點的暈染開來,直到完全暗淡。
我最怕有一日,我會忘了我的父親。所以我會如此嫉恨葛柳翠,恨她如此的不懂珍惜。
“行了,別再胡思亂想了,”一聲打斷了我的念頭,江野站起身,將我拉著按坐在椅子上,“你們晚上都沒吃飯吧,讓本大廚親自操刀,給你們做點宵夜墊墊。”
不多時,江大廚從廚房裏端出兩碗掛麵,簡單的青菜雞蛋,配上家裏壇子裏泡過的紅紅尖椒,顏色搭配鮮亮,看上去倒也還似模似樣。
一嗅到香氣,我肚子裏的餓蟲也作祟起來,咕嚕嚕提示著自己的饑腸轆轆。
頭對著頭,在客廳低矮的日光燈下,我們兩人唏哩呼嚕地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江野停了停筷子,抬眼看了我一會兒。
我正在咀嚼著食物,兩個腮幫子鼓鼓囊囊,也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他搖搖頭,抽出一張抽紙,預備往我嘴角上的油漬處擦一擦,可是手伸到一半,卻還是停住了。
“你,接著……自己擦擦吧。”
看著對麵青年不自覺扭過頭、不和我正視的樣子,我遲鈍地反應過來,哦了一聲,“好……謝謝。”
接過紙巾,我擦了擦嘴角,口中的麵條也頓時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是了,我怎麼給忘記了……上次比賽之後,江野將話捅破之後,我們便再難做那些從前習以為常的親密動作了。
這種尷尬的隔閡,就好像是藏在米飯中的一粒沙子,時不時就會膈應到喉嚨中的軟肉,咽也咽不下去,令人隱隱難受,而無從開解。
顯然,江野也察覺到了這種變化,自嘲一笑,“陳小荼,我可真是自食惡果了……我以後是不是要和你保持點距離,注意點分寸了?”
一想到我們以後要如此生疏的相處,真是讓人心裏難受得緊。
放下筷子,我低聲說,“江野,咱們應該好好談談……那天晚上我將你拋下,獨自離開,我要和你道歉。”
微微勾了勾嘴角,江野英俊的臉上多了幾分慘淡。
“我早也習慣了……為了封寒北,我從來隻有退讓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