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封先生,在一場墨藍色的淩晨初雪裏,帶領我踏出了兩行回家的腳印。
不多時,封寒北的黑發上落了一層白,好像才走了幾步,我們就走老了幾十年。
我心中一動,無聲地在天地的初雪中許了一個願望。
——我願,年少共攜手,老邁不離分。
走入車庫深處,燈光逐漸拉長了我們的身影,兩行彎彎曲曲的腳印無盡蔓延。
遠遠看去,我和封寒北宛如兩個黏在一起的泥人偶,一團黏土中捏成,一處熱火中烤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不能分開。
——
經過一路上的冷靜,等回到家中,我已經從失控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唯獨眼底還殘留著餘紅。
坐在床邊,我雙手撐在身側,身上的寒氣正一點點被暖氣消散。
一冷一熱的交替,讓我漸漸也像融化的雪人,軟趴趴地坐在那裏,萌生不出一點動彈的念頭。
脫下沾濕的大衣,封寒北僅著一件黑襯衫,隨手撩了撩額前的濕發,對我說,“坐在這兒,我去拿毛巾。”
我點點頭,兩隻濕漉漉的眼睛隨著眼前的男人,轉來轉去,寫滿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懂事和乖巧。
巴巴地追隨著他出入,再等到他重新走到我麵前,一下子都沒有停過。
幹燥的毛巾蓋在我的頭頂上,封寒北俯身仔細地擦著我的濕發,模糊的沙沙聲不斷作響。
沒一會兒,他的動作一頓,無奈地說,“陳荼,別老這麼看我……我會忍不住犯罪的。”
我幹巴巴地哦了一聲——其實這家夥是在“惡人先算賬”。
半解開的襯衫領口,濕潤翹起的發梢,卷起露出的小臂線條,還有因為專注時候不自覺抿起的嘴唇……
套用封寒北自己的話說,這是在引人犯罪。
當然,我沒有膽大包天的說出這種話來,而是克製地收斂了些視線,藏在毛巾的邊緣處,偶爾看他一會兒。
擦幹了濕發,他還想為我吹幹一些,但被我按住了動作。
我的鼻音有些濃重,甕聲甕氣地說,“不用了……我想和你說兩句話。”
“好,我聽著。”說著,男人在我身邊坐下。
憋在心裏一晚上的刺,我這才有功夫說出來,“葉姿蘭說,你去警局裏撈了她……是真的嗎?”
停頓了一秒,封寒北沒有隱瞞地點了頭,“是,當時我正準備下班,接到了她的電話。抱歉,當時我沒有第一時間通知你,就擅自做了主張。”
我說,“那你也知道,我同她之間的關係早已經水火不容。你如果真的考慮過我的感受,就不該答應她!”
封寒北無奈地說,“陳荼,你別這麼敏感——”
我打斷了他的話,卻因為軟綿綿的聲音而失去了震懾力,“我沒有敏感,而是實事求是。葉姿蘭敢找你第一次,以後就會有無數次。封寒北,我不想你再被我的事情拖累!”
足足看了我好幾秒鍾,他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我的耳尖。
“不會……你的事情,永遠都不是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