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我隻是覺得她在誇大其詞。
上前一步,我將手撐在沙發的扶手上,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葉姿蘭。
“後悔?別搞笑了,我對你可後悔不起來。”
不光不會後悔,還要落井下石,雪上加霜才滿意。
卻沒有料到,對方微微一笑,露出一種漸漸濃鬱的瘋狂。
她說,“你如果不滿足我的要求,我會告訴所有人——因為懷念著自己的丈夫,所以要挖出陳國寧的骨灰,和他一起合葬,埋在一個骨灰壇子裏。
從此之後,隻要你們去祭祀陳國寧,我就同吃一份香火,清明分一束白菊,你又能拿我什麼辦法?”
……卑鄙,無恥!
我真的氣得發抖,手指緊緊扣在沙發裏,幾乎快要將指尖扣裂。
“你就這麼不積陰德,不怕以後死了不能超生嗎!”
葉姿蘭居然還言之鑿鑿,“你既然信轉世輪回,就應該知道,前世種因現世償果。一定是上輩子你們欠了我的,我隻是來收回自己該有的東西,有什麼不對的?”
將我噎得臉色鐵青,她居然還繼續火上澆油。
“更何況,八年前我既然能接下駱雪菲的補償金,早就將良心放去了一邊。你父親許諾要給我優渥的生活,他活著沒有做完,死了補上也是一樣。”
心中一陣驚悸,我看著她,就這麼雲淡風輕的承認了一切。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執念仍沒有消解,追著問了最後一遍,“我爸……真是被她故意撞死的?”
她看著我,一臉當然的樣子,擊碎了我心底最後一絲希望。
渾渾噩噩間,葉姿蘭巧笑一聲,蠱惑般說,“是不是很悲慟,很難過?陳荼,現在你有個多麼好的機會啊。抓緊封寒北,嫁入封家,再占據FENG氏……到時候駱雪菲的性命,不就全都拿捏在你手裏了?”
身為玩轉男人的老手,她孜孜不倦地教導著,我遲鈍的轉動腦子,得出了最簡單的結果——
這是,要我騙封寒北嗎。
要我利用他的愛意,甚至是婚姻,去害死他的親人。
這是個好方法,可是謊話總有揭穿的一天。
等到了那一天,我該以何種麵目對待封寒北……以淒愴,或是訣別?
想到這裏,我整個人難以接受,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喃喃說著,“不,我不想騙他……”
我可以同他分離,可我不能再傷害他。
封寒北過得並不容易,他剛剛才從重病中掙脫出來,經不起再多的風浪和顛簸。
目睹著我的掙紮情狀,葉姿蘭作壁上觀,悠悠地劃定死線,“我隻是給你提供建議,至於你想要怎麼做,隨便你。但是你要記住,如果沒有錢,陳國寧的骨灰——我挖定了!”
——
失魂落魄地從醫院中出來,我宛如剛剛打過敗仗的士兵,拖著沉重的雙腿,邁開都很艱難。
坐在走廊裏的長椅中,我將臉埋進手掌中,擋住了一切表情。
不多時,潮濕的水意慢慢從指縫中沁出來,所有一切都無聲無息。
連哭,我都隻能咬緊嘴唇,不敢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