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昏暗的燈火,火光映射到屋內的土牆上,隨著風的走向,牆上的影子猶如鬼魅一樣,忽明忽暗的呈現出各種各樣的形狀,這正如少年此刻的內心一樣,無法平靜,對當前的情況無所確定,有些搖擺不定。
少年在心裏自我安慰了半天,心中還是有點接受不了眼前殘酷的現實,但現實就是現實,不會因為什麼而發生改變。
“哎”,一聲長長的歎息,又怎麼道盡其中的無奈與無助。慢慢的,腦海中殘存的前世記憶碎片一點點的拚接起來,形成了一個完整而有序的畫麵。
其實少年名叫張陽,屬羊。一九九五年,農曆六月初四出生於晉東南太行山深處的一個普通農民家庭。
在他出生時,受製於當時的醫療水平的限製以及農村迷信思想橫行的影響,母親因為難產離他而去了。父親認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對他不理不睬的,每天酗酒,喝的醉洶洶的,活在麻木的精神世界中。沒多久,在一次酒醉之後,再也沒有醒過來,醫生檢查說是酒精中毒,人已經逝去了。這也許是他最好的歸宿,但他的離去頓時間,使得一些左鄰右舍、親戚朋友背地裏嚼舌根,覺得是他命硬,克死了自己的母親,現在連自己的父親都死了。這種人誰對他親,他就專門克死誰。慢慢的,以前一些親近的人也逐漸遠離了他,大家還紛紛勸說他唯一的親人爺爺奶奶,將他送養出去,以此來躲避這場災禍。
老倆口本就因為老年喪子而傷心欲絕,現在更聽到此種惡毒的言論,心裏非常的憤怒。老爺子脾氣暴躁,嚴厲的訓斥了他們,並且發誓,以後不在跟他們往來。想想也是,自己的兒子兒媳相繼離開人世,老倆口怎麼忍心將他們唯一的親身骨肉給送養出去,那他們怎麼對得起已死去的兒子與兒媳,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更怎麼對得起無辜受牽連的孫子。何況他們都經曆過特殊時期年代,除四舊,滅鬼神的運動,這麼些年走過來,也沒見得有誰就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所以他們根本就不會相信那些毫無根據的無稽之談,就這樣他們不顧年邁親自接過了撫養和教育他的重要責任。
在以後的日子裏,奶奶在家照悉心的顧他,爺爺則在外打工拚命賺錢,貼補家用,一家人到也過得其樂融融,幸福快樂。
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爺爺的身體本來還算硬朗,可是現在全家的重擔突然都壓在了他一個人身上,長時間的勞累,再加上兒子兒媳突然離去沉重的精神打擊,原先身體內潛在的一些大小毛病也雨後春筍般的顯現出來了。慢慢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挺了三年,他還是沒能扛過人生這一大劫。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眼睛睜的大大的,嘴裏就還剩一口氣在那吊著,遲遲無法咽下。他擔心、害怕,他無法閉眼。他不敢想象,等他走後,這個家將會變成什麼樣子,以後祖孫倆的生活將怎樣維係下去等等一切問題。
奶奶看著他非常難受的樣子,左思右想,知道他是放心不下祖孫倆。於是,奶奶對著他發誓,一定竭盡所能將孫兒撫育成人,請他放心,不要再擔心身後事了,安心的去吧,爺爺這才閉上了眼,帶著滿臉的不舍離開了他乖巧的孫子與相濡以沫一輩子的老伴。
爺爺逝去後,奶奶變得沉默寡言起來,沒有人比她痛苦。老伴,老伴,老來之伴,缺了任何一方,對方都不會活的幸福。她整天活在悲痛之中,有時候真想下去陪他,可是一想到幼小孫子,已死的心又慢慢的活絡過來。
爺爺的逝去對這個本就貧困到極點的家庭來說,無異於屋漏偏逢連夜雨,更異於雪上加霜。但更為苦惱的是,爺爺的逝去使得原先的傳言在小山村裏再次流行開來,人言可畏,即使剛懂事的張陽,不得不在心裏不停的問自己,‘難道自己真的是什麼妖孽,是上天專門派來懲罰親人的,否則怎麼一個個的都離自己而去了呢。’
奶奶見他一天天的沉默下去,臉上沒有了當初爽朗的笑容。最近也不願意和她交流了,整天將他一個人關在屋子裏,不吃不喝的。她心裏非常的著急與擔憂,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不知道到底該如何是好。
不過她的內心非常的堅定,無論遇到什麼情況,她都要將孫子健康的撫養成人,好讓老伴能夠閉眼,這是她答應他的,也是答應她的兒子與兒媳的,更是她的責任與義務。
沒多久,家裏就無米下鍋,周邊的生活非常困難,奶奶不得不拖著年邁的身體帶著他離開了太行山,投奔山東單縣的弟弟。這樣,一來正好可以讓她避開那個傷心之地;二來希望換個環境,使得孫子能夠忘掉身邊那些閑言碎語,快樂的成長起來;三來有個兄弟在身邊,能經常開導開導她,減輕點生活上的負擔,使得她多抽出點時間來打工,進一步改善孫子的生活。
後來,老天還算照顧,兩人的日子雖然有些清苦,但生活還算平靜。祖孫二人相依為命,兩人的感情卻與日俱增。老舅王善時常過來探望,救濟一下她們,生活過的到也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