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顛簸的馬車上,就算在正門強行跳下,那都很容易受傷,何況蕭瑾萱還是從車廂後板竹窗處,直接翻下馬車的。
幾乎是身體才一滾落到地麵上,半點功夫底子都沒有的蕭瑾萱,隻覺得五髒六腑一陣的翻江倒海,身上也向被千斤巨石,碾壓般的疼痛。
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蕭瑾萱才算停住,接著她也顧不上身上的不適,還有眼前陣陣的發黑眩暈感,極其狼狽的,就趕緊向路旁的草叢裏爬去。
畢竟她就算翻車下馬,如今還僥幸沒有摔死,可若一直躺在路中間,隻要那趕車的兩人,回頭無意間瞄上一眼,她這番功夫就算全白費了,當場就還得被抓起來。
使出渾身的力氣,蕭瑾萱可算翻滾進了茂密的草棵子裏,透過雜草間的細縫,望著那馬車沒有停下,徑自行駛出視線後,她這才算鬆了口氣,咬牙雙手撐在地麵上,就準備趕緊起身,繼續逃走。
結果這一起來不打緊,可是踉踉蹌蹌的,才站起身,蕭瑾萱就覺得自己的右腳踝處,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悶哼一聲她就被迫,在此蹲跪在了地上。
趕緊往痛處一瞧,她才看見自己的腳踝那裏,竟然已經是血跡斑斑了,顯然是剛剛跳車時,給弄傷的。
若隻是劃傷皮肉,蕭瑾萱到還忍得住疼,可是等到她試探的晃了晃右腳,當即又是一陣骨裂般的劇痛,疼的她冷汗都下來了,不用細想這會她也算估摸出來了,她這右腳怕是已經扭傷了,說不好甚至還可能是脫臼了。
但不管是扭傷,還是脫臼,腳下用不上力氣,這就注定她是沒法子,立刻逃跑脫身了。
但向來不會坐以待斃的蕭瑾萱,緩了緩氣力,接著就向身後的叢山峻嶺望去,心裏也打定了主意,既然往遠跑是做不到了,那她就幹脆躲進山嶺裏吧,也總好過呆在路邊,這麼暴露著行蹤來的強。
畢竟她逃離馬車的事情,估計也瞞上不了多久,等到顧清歌等人發現異常,必然會折返回來逮她,隻要進了山嶺,那隱蔽性就高了許多,若是能挨到顧清平搬來救兵,那她就能逃過一劫了。
心裏打定主意,蕭瑾萱強忍著右腳傷患處的劇痛,舉步維艱的就往後身的山嶺裏走去,隻有百餘米的距離,她足足花了半柱香的功夫,才算是進了林子。
而等到她漫無目標的又走了幾十米路後,忽然蕭瑾萱猛然向四周,深深的打量了幾眼,接著神情間,就是一片的震驚和愕然。
因為這片山嶺,她剛剛就覺得眼熟,想了好半天,如今可算認出這是哪裏了,而這條山嶺小路,其實在她前生臨死前,也是走過一回的。
而這裏正是兔兒嶺,上輩子她就是在這裏,被蕭瑾瑜算計引誘到此,後又被季淩風利劍穿心而亡的,如今蕭瑾萱也算是故地從遊了,一時間無數複雜的情緒,就向潮水般瘋狂的向她湧來。
那會她也是一身的傷痕,赤足驚恐的跑在這條山路上,而同現在一樣,當時淩王府的侍衛,也緊緊的搜索逮捕著她。
兩世為人,如今她的境遇,簡直和前生如出一轍,蕭瑾萱甚至冒出一種極度不詳的感覺,覺得自己或許今生,說不好還會再次死在這兔兒嶺上。
跌跌撞撞的向前又走了一百多米,然後她便到了一塊較為空曠的斜坡上,而這裏,正是前生她最後身死倒下的地方,當時她的鮮血,濺的哪都是,那場景無數次出現在蕭瑾萱的夢裏,揮之不去。
從新路經自己死去的地方,這種詭異的感覺,還有那種死前窒息的恐懼感,就算蕭瑾萱強迫自己,一定要冷靜,可情緒還是不受控製的越發激動起來,就連她的身體,這會都抑製不住的,在發冷顫抖。
沒有經曆過死亡的人,永遠不會理解,人在死去的那一刻,是多麼的痛苦和絕望,尤其蕭瑾萱還是滿含怨恨的死掉,哪怕重生後,她能坦然的麵對季淩風,狠辣的去報複蕭瑾瑜。
但是站在這片埋葬掉,她最後生命氣息的土地上時,蕭瑾萱內心的恐懼感,以及那種無助的感覺,瞬間被無限的放大,這會根本不用等顧清歌等人來抓她了。
因為蕭瑾萱自己,如今已經喪失了所有的自信和勇氣,她甚至覺得,或許這就是老天的安排,合該她重生後,還得再次逃亡到兔兒嶺上,並在一次的死在同一個地方。
人在麵對任何苦難的時候,其實都不可怕,但若是一旦將信念和意誌給丟了,那才是徹底走上了絕境,而蕭瑾萱如今就是這種狀態。
就在她已經不打算繼續逃竄隱匿,就要呆呆的坐在這,靜等著別人來抓住她的時候。
忽然蕭瑾萱低頭間,就看見了自己手腕上,佩戴的月光石手鐲了,這是周顯禦在邊塞時,為她選來的禮物。
本來元宵夜那晚,對方就是想送給她的,可因為蕭瑾萱的疏遠,以及後麵又發生了太多誤會和隔閡,導致這鐲子,直到前幾天,周顯禦才算送到她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