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程遠之急得喊了一聲,“娘忘了我方才說的?咱們家的銀子,都被唐氏敗盡了,現在賬上連一千兩銀子也沒有,不從她私房裏出,怎麼給秋娘置備禮品?”
“什麼?不足一千兩?”程老夫人登時愕然,隨即看向王琰道:“大爺說得可是真的?”
王琰心裏一抽,垂下眼睛答道:“回老夫人,賬上銀子確實不足一千兩。”
程老夫人立時大怒:“你這個賬房是如何當的?我臨走之前是怎麼吩咐你的?怎能由著夫人胡亂支出?”
王琰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被程遠之搶過話去:“娘,此事怪不得王先生,都是那唐氏囂張跋扈,連我都管不得,王先生又能如何?”
說著,對王琰使了個眼色。王琰不禁苦笑:“王琰辜負老夫人的囑托,請老夫人責罰。”
“好個唐氏!”程老夫人怒拍桌子,“來人!把唐氏給我叫來!我倒要問一問,這些錢她都花到什麼地方去了?”
此時,唐枝拉開床頭櫃子,翻了幾回,不見賬簿的影子,奇道:“莫非我記錯了不成?”翻了兩回,沒有找到,又走到梳妝桌跟前,拉開抽屜彎腰翻找。
她穿著一件煙羅紫的紗裙,頭上鬆鬆挽著發髻,如雲般的秀發從肩頭滑下,直直垂落腿彎。曼妙的身姿投在窗子上,一舉一動,形成一抹誘人的魅影。
“秋翎,我記著廣豐糧行的賬簿呢?你見了沒有?”遍尋不見,唐枝沒了耐心,朝外間喊道。
秋翎正在外頭浣洗衣物,聞言連忙衝進來道:“夫人不是放在床頭的櫃子裏了?”
“我找過了,沒找到。”唐枝攏著袖子,把櫃子讓出來。
唐枝的東西多半不瞞著秋翎,除卻極貴重隱私之物,尋常物件的擺放,秋翎甚至比唐枝還門清。安慰道:“夫人別急,我再找找看。”走上前去,拉開唐枝常放賬簿的那一格,果然不見。又拉開其他小格子,依然沒有,也覺得奇怪:“莫非夫人上回看過,不小心落在哪個旮旯裏?”
說著,挽起袖子,趴在地上就要往床底下看。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個聲音:“夫人,老夫人喚您去南院,有事相問。”
來人正是程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之一,芳露走進屋裏,隻見秋翎撅著屁股趴在地上,掩嘴笑道:“秋翎妹妹,這是在做什麼?”
秋翎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是芳露姐姐啊,我在找東西。”
芳露掩嘴一笑,沒來得及說話,唐枝走近前道:“老夫人喚我何事?”芳露立即答道:“奴婢哪裏知曉?夫人去了便知。”
笑吟吟的模樣,令人看不出來深淺。唐枝卻知道,程老夫人喚她絕無好事,定然是程遠之又在她麵前說了什麼。在心中默念道:“死老頭,來得這樣慢吞吞。若壞我好事,跟你沒完!”
離程宅隔了兩條街,客棧裏頭,唐書林正在泡腳,忽然鼻子一陣癢:“阿嚏!阿嚏!”
床邊收拾衣物的杜芸扭過頭來,譏笑道:“老爺,你行不行啊?一路上又是吐,又是嫌顛簸,好容易到京城了,別是又感冒了吧?”
唐書林瞪她一眼:“一聲兒是想,兩聲兒是罵,方才老爺打了兩個噴嚏,定然是那作死的丫頭罵我了!”
杜芸“嘁”了一聲,扭回頭繼續收拾行李:“自個兒身子骨弱,還非要賴到閨女頭上,就沒見過臉皮這樣厚的。再說了,你攔著阿誠不讓他回去報信,就是罵你也是活該。”
“你!你再對老爺不敬,老爺休了你!”唐書林怒道。
“你休啊!休啊!”杜芸摔了捆到一半的包袱,叉腰來到唐書林跟前,指著他的鼻子道:“你以為姑奶奶愛伺候你?若不是被你那好閨女下套,姑奶奶會嫁給你?弱得像個娘們,再年輕二十歲我也看不上!瞪什麼啊?有種你休了我啊?不休我就是沒種!”
唐書林指著她,“你”了半晌,隻憋出來一句:“你休得張狂!你如今生是我唐家的人,死是我唐家的鬼,想讓老爺休了你?做夢!”
“沒種!”
“你再說一遍?”
“沒種沒種沒種——啊!”瞪著眼睛叫囂的杜芸忽然一陣天旋地轉,隻見唐書林猛地站起,赤著腳出了腳盆,走到床邊猛地把她推倒:“今晚老爺就讓你瞧瞧,老爺有沒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