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之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一定是秋翎代你寫的!”
“大爺真是說笑。”唐枝冷脆又帶有一絲譏諷的聲音道,“秋翎是丫鬟,不懂得寫字。”
“誰知道——”程遠之還待說什麼,忽然被程老夫人打斷:“好了!瓊姨娘滿口謊言,行徑卑劣,除卻方才的懲罰之外,再打斷她的雙手!”
“不——”瓊姨娘搖搖欲墜,臉色蒼白,滿是不可置信。
接收到她懇求的眼神,程遠之又急又氣,急忙來到程老夫人身邊道:“娘,不能打斷瓊兒的手!瓊兒是無辜的,定是唐氏使了詭計,陷害瓊兒!”
“住口!”見他屢次求情,程老夫人心中大恨,厭惡地看向瓊姨娘道:“是唐氏讓她偷盜的?手腳不幹淨,還怨到別人頭上?”
程遠之頓時語塞,看了看冷眼站在一邊的唐枝,心中恨極,卻想不到法子。就在這時,忽然瓊姨娘撲倒地上,辯解道:“老夫人恕罪,這賬簿不是夫人的,是妾一時怨念,栽贓到夫人頭上。”
瓊姨娘也算機靈,此時如果咬定廣豐糧行的賬簿是唐枝的,則不僅遭受被唐枝打斷手的苦,還會戴上手腳不幹淨的罪名。若是賬簿上的字跡與唐枝的字跡一致也就罷了,可是分明不一樣,再頂著這兩樁罪名便不值得了。
她打的主意倒是好,隻是程老夫人怨恨程遠之屢屢替她說話,冷冷地道:“隻罰你一個嫉妒主母的罪名嗎?你想得倒是美!心腸歹毒,不思悔改,來人,把瓊姨娘拉出去,打三十板子,再打斷她的雙手!”
“不!”瓊姨娘萬萬沒想到,程老夫人竟如此狠心腸。頓時麵色如土,腦筋急轉,隻是想不出法子。
程遠之心疼不已,可是還沒張開嘴,便被程老夫人冷厲的眼光掃到,頓時啞聲。外頭已經有幾名健碩的婦人進來,捂住瓊姨娘的嘴,就要將她拖下去。
就在此時,忽然唐枝插話道:“老夫人今日剛回家,不好大動幹戈。左右瓊姨娘也跑不去,不如耽擱一晚,明日再行刑不遲。”
本來拉住瓊姨娘的婆子便放緩動作,等候程老夫人的指示。瓊姨娘不懂唐枝為何替她說話,但是如果捱過今晚,興許程遠之就能說服老夫人,頓時兩眼期待地看向唐枝。
程遠之連忙說道:“夫人說得是,娘剛回來,怎能被血氣衝撞?”
“哼,既然你們二人都為這賤婢求情,暫且饒她一晚。”程老夫人倒不怕這一晚上會生出什麼變故,對抓著瓊姨娘的婆子道:“將瓊姨娘捆起來,關進柴房!”
瓊姨娘得以暫時逃過,心下一鬆,不再掙紮,任由婆子將她架了出去。臨走之前,向程遠之投去哀怨的目光,看得程遠之心中一痛,不禁攥了攥拳頭。
“你們也先下去,老實待在屋裏!”程老夫人看向苗姨娘等人,厲聲說道。
很快,苗姨娘等人也走了。此時,屋裏一下子空了下來,隻剩下四人,分別是程老夫人,程遠之,唐枝和王琰。程老夫人揮了揮手:“王先生,你先下去罷。”而後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水,潤過嗓子才看向唐枝冷冷地道:“你可知錯?”
唐枝抬眼,搖頭道:“不知。”
“你!”程老夫人深吸一口氣,方道:“家中銀子被敗幹淨,跟你毫無關係嗎?”
唐枝答道:“賬中支出的銀錢,我一文錢也沒有動。”
“錢雖然不是你動的,可是苗姨娘等人卻是你鼓動的!”
“大爺偏心瓊姨娘,本不是家宅安寧的道理。”
“你休要狡辯!家中賬目我明明交給你管,你為何撒手不理?”
“這個老夫人卻要問大爺了。”唐枝抬頭看向程遠之,語氣一沉。
程老夫人語塞,隨即氣急敗壞地拍著桌子道:“我既然交給你,你沒有管好,就是你的錯!現在家中賬目已空,你說怎麼辦!”
“我隻是一介女流,能有什麼法子?大爺是男子漢大丈夫,又識得許多良朋好友,如此重大的事情,當交由大爺處置為好。”唐枝心中冷笑,程老夫人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讓她掏銀子。可是她為什麼要掏?抬眼瞟了程遠之一眼,低頭福身:“天色不早,老夫人早些安歇罷。”
不待程老夫人出聲,轉身便往外走去。修長嫵媚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融入沉沉暗色中,程老夫人氣得直拍桌子:“目中無人!好個唐氏!”
唐枝一走,程老夫人隻能拿程遠之出氣,想起瓊姨娘臨走前瞟來的眼神,恨得直捶他:“你這個不孝子!非要氣死我不可!你娶的什麼媳婦?納的什麼小妾?目中無人的目中無人,狐媚的狐媚,好好的家都要敗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