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唐枝被擄走,已經過去兩日。不止唐枝無處可尋,便連程遠之也杳無蹤跡。鄭姑母與洪大爺再次打上程家大門,程老夫人尖聲叫道,“你家媳婦走丟了,尋我兒子作甚,莫不是以為我兒子拐帶她私奔不成,你問我要媳婦,我還問你要兒子呢,”
程遠之從未離家如此之久過,便是哪一日宿在外頭,次日早晨必然歸來。這一回連著兩日未歸,程老夫人當真擔心起來,指著鄭姑母道,“我告訴你,倘若我兒子有個好歹,我同你們沒完!”
“不要臉的老虔婆,你同誰沒完?”鄭姑母紅著眼睛撲過去,纏住程老夫人撕打起來:“你養的好兒子!糾結土匪,不幹好事,你跟我去見官!”
以唐枝的容貌,消失了兩個晚上,還能有什麼好?鄭姑母的心裏難過得無以複加,唯一盼望的便是唐枝能夠好手好腳地回來。在心中把程遠之恨了半死,詛咒道:“你們這缺德人家,合該斷子絕孫,省得活著髒汙了地界!”
“老夫人,不好了!”忽然,一個小廝慌慌張張地跑來。
“什麼不好了?掌嘴!”程老夫人斥道。
小廝顧不得掌嘴,指著外頭道:“大爺,大爺他——不好了!”
二門處,兩個陌生的小廝抬著一個渾身髒汙的男人進來,程老夫人張嘴剛要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也往家裏領?你們都要造反了嗎?”然而下一刻,眼尖地望見男人腰間墜下的環佩,不禁眼前一黑:“這,這人是誰?”
這時,男人口中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昂”,程老夫人的身子晃了晃,臉色煞白。等到陌生小廝將人抬到跟前,看見男人眼窩處的覆著的滲出斑斑血跡的紗布,嘴唇抖抖索索半晌才爆發出一聲:“兒啊!是誰將你傷成這個樣子?”
陌生小廝將程遠之放在地上,答道:“我們夫人在城外的路邊看到貴公子暈倒在路邊,便將貴公子救上馬車,送到醫館。今日貴公子醒了,我們便將他送了回來。我們夫人說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舉手之勞不必放在心上。”
說完,轉身走了。
程老夫人完全沒心思聽他們說什麼,跪在地上將程遠之抱了起來:“兒啊,你怎麼了?跟娘說,誰把你傷成這樣?”
程遠之張開嘴,隻吐出一團血沫。雙手亦綁著紗布,動彈不得。腳尖在地上比劃半天,程老夫人也認不得是什麼字,不禁悲痛得大哭起來。
鄭姑母與洪大爺相視一眼,俱是愕然——難道不是程遠之擄了唐枝?可是阿誠明明看到是他。鄭姑母最先忍不住,上前兩步問道:“姓程的小子,是不是你擄走了我家枝兒?她現在如何了?”
聽到唐枝的名字,程遠之僵了片刻,忽然渾身掙紮起來,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嚇得程老夫人趕忙抱住他,對鄭姑母怒目而視:“你們安的什麼心?我兒如今這樣,你們還要逼問!唐枝失蹤,跟我兒子有何幹係?”
懷中程遠之掙動不休,程老夫人安撫不住,不禁問道:“兒啊,難道是那賤人害得你如此?”程遠之不知想要表達什麼,渾身掙動得更厲害,程老夫人以為猜到原因,惡狠狠地抓向鄭姑母,淒厲叫道:“你們賠我兒子!”
洪大爺趕緊拉著鄭姑母離開。
回到鄭家,鄭姑母拉過阿誠問道:“你看得清楚?當真是程遠之擄了你們夫人?”把在程家看到的一幕說給阿誠,阿誠也愣了:“我看見明明就是他,再不會認錯的!”
“那怎會如此?”
洪大爺沉吟半晌,說道:“這下糟了!定然是程遠之找的人不可靠,不知為何將他反害了!如今枝兒落在他們手中,凶多吉少!”
鄭姑母一下子暈了過去。
此時,吃過早飯的唐枝躺在石屋裏間,被麻繩綁縛的雙手搭在小腹上,微微睜著眼睛看向屋頂。外頭,老貓坐在不遠處的樹上。林頭吃過飯便不見了,不知去了哪裏。
“我要如廁!”唐枝朝外頭喊道。
不多時,老貓走進來,解開唐枝手上腳上的繩子。跟在她身後來到外麵,直到唐枝站定在一處荒草叢中,才笑嘻嘻地退後兩步:“嫂子快點呀,久了我可是會以為你跑了的。”
逃跑?這個念頭無時無刻不在唐枝的腦中。但是她更清楚,眼下絕不是逃跑的時機。老貓和林頭都是殘忍冷酷之輩,現在隻是綁著她,那是因為她沒有做出不適宜的舉動。倘若她有一絲逃跑的傾向,等待她的絕不是可以承受的後果。
唐枝從容地從荒草叢中出來,自覺地伸出雙手,讓老貓重新綁上麻繩。老貓有些詫異:“還從來沒見過這樣配合的肉票。”唐枝不答話,不緊不慢地從他身邊擦過,不哭不鬧不撒潑,老貓反而覺得寂寞:“你就不害怕嗎?不怕我們把你撕票?”
“我怕。但是怕又有什麼用?怕你們就會放了我嗎?”唐枝腳步不停地朝前走,聲音卻透著一絲低落。
老貓在後麵看著她挺秀的背影,忽然有些心癢:“但是你可以逃跑呀!你看,現在就我自己,聽說你是個極聰明的女人,你可以想辦法放倒我,然後逃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