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老爺爺和老婆婆對他很好,絲毫不在意他的過去,隻說他這是新生,不管過去是好人是壞人,以後當個老實本分的好人便是。
所以他留了下來,一為報答老夫婦的救命之恩,二來,他也無家可歸了。
剛來的時候他經常做噩夢,夢裏四處是死人,鮮血,屍首,一片一望無際的血腥和陰暗,他看不到前路,也望不見後路。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害怕做夢,但是比噩夢更可怕的,是醒來坐在空曠擴的屋內,身邊沒有一個人。他有時候也會想,自己這般年紀,是不是妻兒都有了?如果是的話,妻兒是不是以為他早就死了……
隻要這麼想,他就心口絞痛,腦海中就會有一個聲音在喚他的名字——
隻是,他從未聽清那個名字,也從未看清過那個身影的正臉。隻他有種直覺,那是他最不想忘記的一個人,是一個,女人。
大力下一瞬便抱住頭,額頭冷汗冒下來,他痛苦地閉著眼,蹲下身子,“啊——”
頭像是被石頭狠狠地敲打一般,眼前開始一陣陣泛著黑,辨不清麵前的東西。
“你怎麼了?”衛長臨一驚,麵色微變,蹲下身子,抬手扣住大力一隻手腕,後者力氣很大,用力一掙,險些將衛長臨給推倒,好在後者內力足夠深厚,以內力試他的內息。卻隻探得到一片混亂。
他飛快點了大力的穴道,才點完,身後老夫婦二人便互相攙扶著,聞聲擔憂地趕來。
“大力?大力!”老婆婆麵色慘白,抖著手,一臉慌張。
老爺爺還算鎮定,隻是常笑眯眯的麵上沒了笑意,他看了眼沉著地給大力點了穴道將他安撫下來的衛長臨,而後歎一聲,“麻煩公子了,大力他自從醒來後便得了這頭痛症,怎麼都不見好,這兩年發作得次數漸漸少了,哪承想……”
衛長臨微蹙眉,“沒請過大夫?”
“哎,這荒僻的地方,赤腳大夫就那麼一個,隻會醫治一些小病小痛的毛病,大力這病症,他哪裏看得出名堂來啊……”老爺爺歎氣。
老婆婆抹眼淚,開始抱怨老爺爺,“都說了讓這孩子去城裏找個靠譜的大夫看看,他偏不聽……”
夫妻二人一人唉聲歎氣,一人垂淚難過。衛長臨看了眼地麵上麵色青白,唇都被咬破了的大力,起身,這才對夫婦二人寬慰道,“二位不必憂心,在下的隨從中有一位正是大夫,興許她能替大力兄看看這頭痛的毛病。”
聽衛長臨這般說,夫婦二人皆是一怔,而後便是喜出望外,要知道這位公子出手闊綽,談吐不凡,那隨從們也個個不似普通家丁丫鬟,他既然說了有大夫,那便是真的懂醫術的。
這般想著,二人皆是驚喜又感恩地躬身道,“那就求公子行行好,讓大夫給這孩子看看吧!”
衛長臨看向夫婦二人身後,六月聽到動靜,正走來。
二人視線交彙,衛長臨無聲地頷了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