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他那樣的阿爸,為老不尊。”紫洛依冷冷地應了一句。
“是啊,誰會要我這樣的阿爸呢?”道溪低聲道,他將烈酒灌入喉嚨,蒼老的臉龐之上露著幾分失落與黯然。
“長老,你的親人呢?”羽楚問道。
“黑月之城,也許很快我和他就會遇到,隻不過是在戰場上。”道溪苦笑一聲,旋即躺於條案之上。
“長老,你的親人怎麼會在黑月之城,他是誰?”羽楚好奇地問道。
道溪默然不語,羽楚目光望去,見他雙眸閉合,陷入熟睡之中。
一個時辰之後,大雨漸漸停歇,光亮從石窗透入殿中,青石地麵上依稀映出一道道光影,一切都顯得如此靜謐。
“羽楚,我們該離開了。”紫洛依故意將聲音壓得很低,道溪依舊未醒。
羽楚點了點頭,並未打攪道溪,便和紫洛依悄然離去。
二人此行的目的地便是苦陀城。
……
苦陀城下。
飛揚而起的塵土占據著整片空間,空氣中激蕩中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若梟鳴,地麵上一團密密麻麻的黑影正朝著城牆奔湧而至。
而逃竄在黑影前方的是數十個手持闊劍的男子,他們的目光中充滿著恐懼,臉色變得鐵青,身形卻依舊輕靈如風,不敢有任何耽擱。
此刻在他們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唯有在最短的時間內穿過城門回到苦陀城內,才能保持活下來。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
眾人距城門愈來愈近,他們恐懼的目光中微微露出興奮之色,映入他們眼前的是一條數丈寬的深壑,一座索橋橫跨在深壑之上,索橋的盡頭便是城門。
求生的渴望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注在前方,卻不知後麵那群洶湧而至的黑影緊隨其後。
忽然。
“升起索橋,快。”一陣高喝從城牆上傳出,守衛城門的兵衛合力將控製索橋升降的機括運轉起來,伴隨著一陣沉悶的聲響,數丈的索橋緩緩脫離地麵,升騰而起。
深壑兩側布滿著刀刃,寒光閃耀,壑底洪流湍急,眾人望著索橋已離開地麵已有數丈之高,卻依舊宛如一支離弦之箭,朝著深壑疾奔而來。
這是他們唯一的一次機會,誰退縮則意味著死亡。
被死亡陰影籠罩下的人往往是最勇敢無畏的。
生與死的跳躍終於開始了,越上鎖橋便是生,墜入深壑便是死。
沒有人會憐憫這群沒有靈翼的失敗者,他們無法飛行,也沒有人願意從城牆飛下,因為誰也無法預知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會發生什麼。
沒有利益的風險沒有人願意承擔。
“啊。”
一聲聲絕望的呐喊響徹於空間中,呐喊之後便是永遠的沉寂,僅剩的十餘名男子成功地躍上了索橋,眸中並沒有勝利著的喜悅,而是一種極度的恐懼,他們並未停歇,甚至來不及回頭觀望那群墜入深壑的同伴,狼狽地進入到苦陀城中。
此刻的苦陀城完全陷入紛亂驚惶之中,整片地麵都在微微顫動著,城門外震天般的怒吼聲讓人心神震撼。
城內的赤羽族人目光凝視著那座聳然而立的城牆,神色黯然,雖然他們知曉十餘丈高的城牆是由金剛石所造,堅不可摧,卻依舊掩蓋不住心中的恐懼。
城牆之上的護衛隊腰間掛著重劍,手持一個怪異的圓柱竹筒,警惕地環顧著那一道道黑影。
隨著黑影靠近,輪廓也漸漸變得明晰可見,成千上萬隻成年的獨角烈焰獸組成一個龐大的軍團,朝著苦陀城疾衝而來,它們每呼吸一次,體表便有一股熾熱的氣息升騰而起,仿佛一團烈焰在熊熊燃燒。
一名身襲勁裝的少年挺立著城牆之上,駭然地望著獨角烈焰獸,身體不禁顫抖著。
“石浩,你是不是害怕了。”一名身披重甲的中年男子緩緩走過來,平靜地說道。
少年微微點了點頭,黝黑的臉龐上露出幾分慚愧之色,低聲說道:“大叔,你說如果獨角烈焰獸突破了城牆,我們是不是都要死,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羽楚哥和黎了,我想他們。”
中年男子目光朝著苦陀城內掃視而去,淡然一笑,說道:“石浩,站在這裏你能看到你的家麼?”
少年伸出手臂,指向東方,嘴角盈著笑意,說道:“我能看到那麵在風中飄蕩的月牙旗,那裏便是我的家”
“對,好好的把家的模樣牢記在心中,你就會忘記恐懼。”中年男子說道。
少年好似聽懂了,又仍有幾分迷惘。
他閉上雙眸,烈風拂麵而至,風中夾雜著苦陀花的味道,苦澀而辛辣,卻又是如此親切。
“這就是家的味道吧。”少年睜開雙眸,目光轉向城下,不再驚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