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學曆有富餘,可專業不對口,在偌大的“北上廣”,扔下殘存的斯文,捏著苦心經營的文憑,我像隻候鳥一樣來回的遷徙,拚命介紹個人的專長,而當他們知曉我最大的擅長竟然是無人問津的編輯工作時,他們一腳將我的夢想踹回到生命的原點。交不起房租,鄉下父母催婚的消息接踵而至,我下定了決心,回家鄉的縣城發展。
憑著我得天獨厚的優越環境,我報考了鄉下的村官,大學生報考村官有優先權利,並且我的條件是所有報考人中最好的。麵試、筆試,幾套流程下來,我對答如流,包括對新農村未來的發展也是言之鑿鑿,我本以為村官非我莫屬,但結果卻讓我大失所望,後來我才知悉:我一沒錢,二沒好的家境,三沒親戚關係,光學曆好能力強一點用處也沒有?
生命對於我來講,是一個又一個重複的玩笑。村裏麵我的學曆最高,可混地最差,麵子上過不去,見人抬不起頭來,許多家長知道我的遭遇後,不再鼓勵孩子參加高考,他們讓孩子早早地步入社會,結婚育子,然後創業,業不大,但敢於冒險投資,許多人照樣做的風生水起,他們會招像我一樣有學曆的人給他們打工。
痛在心靈最深處,我感覺周圍全是陰霾,流言蜚語似槍如箭,相親者的腳步走馬觀花,我索性撕掉了十幾本沒用的文集,閉門思過,每日以淚洗麵。
由於我的心情沮喪,原本著急我婚姻的父母倒是平靜了許多,母親每天給我端茶送水,生怕我想不開,父親則是除了吸煙外,便是侍弄院裏的花草。父親是遠近聞名的花匠,他手中侍弄過的花,進過政府大院,香過結婚殿堂。
我閑來無事時,便迎著刺眼的陽光,在花的海洋中徜徉,從年幼時,我就喜歡不起眼的六點花,恰巧,我一眼瞅到了幾株六點花,不到晚上六點開花的時間,它們小心翼翼地關閉著花蕊,靜待著爆發的良機。
六點花旁邊,是密密麻麻的南瓜秧子,葉繁枝茂的,蓋住了整座牆壁,而就在轉眼的一瞬間,我驀地發現了一幕,在南瓜秧子的下麵覆蓋著的一片空地上,在陰涼處,竟然長著兩株矮小的六點花,它們無法遇到陽光,發育不良,按照常規,早該被拔掉。
幾乎一個上午,我都想著這兩株六點花的命運與我何其相似,沒有生長的環境,陽光不眷顧,其它幾種植物抽取了光合作用的養份,它們雖然努力生長,卻無法從密不透風的縫隙中找到適合自己的陽光,我不正是如此嗎?有想要成功的心理,卻無法得到命運的巧妙安排。
我回房時提醒父親:那兩株六點花拔了吧?它們現在的樣子還不如雜草。
父親卻對著我的背影說道:放心吧,過不了兩天,它們會盛開的。
這怎麼可能?違背生物成長的原理,我對父親的信誓旦旦充滿了興趣,回去後到處翻找書籍,想印證自己理念的正確性。
一周後的一天,照例是閑暇無事,突然間想到了那兩株可憐的六點花,便閑庭信步般地趕了過去,在星星點點的黃花中,竟然看到了兩三朵紅花,紅花是正是那兩株毫不起眼的六點花開出來的,我看到它們整個身軀都向有陽光的地方傾斜,幾個枝蔓硬是在強手如林的縫隙中擠了出來,尋到了陽光,探到了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
總有一道陽光能夠刺破陰霾,這是大自然之道,也是人之道,奮鬥之道,花如此,人的條件比花優越的多,這花有好的關係嗎?它們隻有枝、葉和藏在心裏的花,想要開花,就必須要奮鬥,尋找陽光。父親仿佛集中了一輩子的經驗鼓勵我。
父親一向語拙,不擅長講出大道理來,但是今天,他卻用這樣一個樸素的哲理激勵著我麻木的年輕神經,讓我頓悟、醍醐灌頂,我猛然捶了自己的腦袋,像一隻箭一樣射進自己的小屋裏。
兩年時間,我的作品開始在各大報刊上星星點點,直至我在市裏找到了一家適合自己的雜誌社,又用了兩年時間,我找到了適合自己的愛情。
總有一道陽光能夠刺破陰霾,幫你打開塵封已久的心窗,撬開薄如蟬翼的心門。
總有一份愛等了你很久,它是陽光、晨露,更是生生不息的關懷和生命對你的最高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