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如果我錯付深情
“蘭歆”仔細的看他一眼,不動聲色道,“雲二公子天南地北的遊玩,小女子以為公子是抱了一顆良善之心來的,不想牙尖也銜著刀。”
雲二公子麵色一變,這女子難道識破了他的身份和來意?他下意識的望向宗頤,卻見那人自顧自的喝酒,遞給他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他攏了攏袖子,不敢隨意刁難了,隻是那望向“蘭歆”的眼裏愈發陰狠。
南宮成自然不明白這話裏有什麼機鋒的,隻以為“蘭歆”在拐著彎兒說雲二公子出語刻薄,見雲二色變,便出聲喝道,“蘭歆,不得放肆!”
君無厭從眼縫裏瞧了這國付棟梁這一眼,剛才的話他要是用心琢磨一番至少能保得自己周全,想想國魏權臣怎麼可能“天南地北的遊玩”,“以為良善”是說他表麵誠心和善,“牙尖銜刀”是說他心有不軌。
放肆?她放肆?好好看看,廳上那是你的貴客嗎?那是西莞二皇子雲崇昇和他的幕僚!
說到底是她這個“女兒”在他心裏分量太輕,是隨時都能拋棄的棋子。剛剛雲崇昇刁難你不說話,現在她小小敲打對方一下,你跳出來了。君無厭那眼啊,笑眯眯的。
“蘭歆”立即恭敬低頭,“是,父親。”
“妹妹也不是不會彈琴,隻是五姨娘身子不適,她沒有心情罷了,雲二公子可否看在小女子的麵子上,饒她這一回?”南宮蕊出聲勸道,滿臉都是“愛護親妹進退知禮”的微笑,那眼波盈盈,我見猶憐。
雲二公子溫聲笑道,“我也不知你這妹妹連琴都不會,大小姐不必為她遮掩,我不責怪便是了。”
低頭的君無厭笑得更開心了,雲崇昇你這是找死啊……
宗頤停了杯,他這個角度能隱約見到那張小臉唇角弧度上揚,她在笑?他突然有點好奇,不知道這聰慧敏黠的女子,在想什麼。
君無厭在想散了宴能不能找個時機把這倆人一齊作死……
不過還不知道西莞皇子們這輪奪嫡的標準,眼下隻能靜觀其變。
彭氏體貼地道,“五夫人不是身體不適麼,快帶著歆兒一同回去休息吧。”反正羞辱的目的還是達到了。
“站了這麼久,這會兒您想起來我母親身體不適了?不留我們吃個飯麼,歆兒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麵呢。”“蘭歆”抬頭笑,那眼裏的羨慕和淒涼任哪樣的父親看到了都要心酸。
然而南宮成麵色更沉,“說些不三不四的話像什麼樣子!冒犯貴客頂撞主母就是你娘這些年教給你的禮儀嗎?”
他以為“蘭歆”這下要誠惶誠恐的認錯了,沒想到剛剛一直對他恭順有加的女兒反而漸漸直起了腰身,抬起了頭,灼灼的看著他,那眼裏似笑非笑,半點也沒有剛才的儒慕和恭敬。
不止是他,廳上除了宗頤和她身前的蘭裳以外所有人都覺得,這“蘭歆”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叫人瞧著……害怕。
至於宗頤,一臉意料之中的神色,這女人眼底從始至終沒有動真格的感情,她是天生的無情戲子,怎樣的麵貌他都不覺得吃驚。
“夠了。”蘭裳猛地抬起頭,盯著南宮成,卻隻一瞬間就恢複了溫婉,“賤妾的身體這些年養的周全的很,右相大人就不用難為我女兒了,賤妾這就為您彈琴助興。”
彭氏譏諷的笑笑,南宮成心裏卻有點涼,他知道這些年她是怨恨他的,他當年對她動過心也不假,但是現在她自稱賤妾,眼裏連怨恨都沒有了。
可是這能怪他麼,怪就怪她出身低賤,他總不能自毀前途、隻為了一個女人吧!
君無厭也不等他點頭,直接進了側室。
蘭裳,看到了嗎,你若一死,沒有人會照顧你的女兒,包括你以為的夫君!
世人啊,對塵世的期許,總是太大了。
母女二人進了側室,廳上的氣氛緩緩恢複過來,右相與雲二公子交談甚歡,從國付的山水人情到付京的名流軼事。忽然,側室琴聲一響,彭氏夾菜的手一抖,琴弦不是動過手腳了麼?!
島湖煙霧,臘盡春生,三月的花逐四月的水,船舫中鶯歌燕舞,歡笑聲聲。
琴聲初起時,脆、輕、快、悅,宛如少女的笑靨隱於舫中的珠簾,彼時年華輕曼,一轉身,一回眸,一舉手,一投足,盡著風－流。
忽琴聲轉緩,低、綿、酥、慢,若**呢儂軟語,枕間雲鬟散落,燈下細賞佳人眉目,相看好處,卻無言可訴。
聲至此處,忽地拔高,熱烈明亮,如八方綴紅的花轎載著新人入府。猶記那年雪天落了新梅,一片素白之中紅色鮮豔勝過天際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