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之後便進了冬天。
莫語那四個月的肚子也鼓脹了起來,但因為她身體向來健康,所以孕後並沒有太顯得笨拙,錢詩詩就不同了,她是富貴家的小姐,平常不做什麼體力活,所以身子嬌貴的很,懷孕五個月足足折騰了四個月,安胎的藥喝了一副又一副,最近還有件事讓她發愁——本來白嫩的皮膚居然冒出來三四個淡淡的黑斑來,雖然看不明顯,在脂粉下更看不出來,但她卻如臨大敵——女人絕對要保護好自己的容顏,否則就會丟了丈夫的心,絕對的。
所以最近她用光了家裏的珍珠粉。
吳氏急命下人去補足了來,她疼錢詩詩是相對的,想想看,大兒媳是個鄉下丫頭,二兒媳又是個不招人喜歡的直腸子外加愛找事,也隻有這三媳婦最得她的心,人長得好,也頗有才學,與人處事更是靈通——其實主要還是最會奉承她,而且還是她幺兒的妻子。所以相對的,她最疼這老三,什麼補藥補湯的,都習慣性往老三這兒送——人心都是長偏的嘛。
不過有時候偏太狠,也會影響到母子關係。
誰也沒想到李政然會提前回家,自上次去大營後,一走三個月不見人影,突然在家裏冒出來還真讓人驚詫,尤其還是廚房這種地方。
吳氏是有點擔心的,因為她剛讓廚子給三媳婦燉上雞湯,一回頭,大兒子就在門外,這讓她有些手足無措——擔心兒子會認為她偏心,隻想著老三,不想著他的媳婦,可現在再回頭讓廚子燉似乎也為時已晚……
“政然,你回來啦?”
李政然自然看出了母親的窘狀,勾唇笑笑,“是,正好有幾個同袍家中有事,與他們一道回來。”把手上的乳鴿放到灶台上,吩咐廚子燉掉,轉頭對母親道:“有件事我想跟母親聊聊。”
“啊?”吳氏的心提到嗓子眼,因為不知他要聊什麼,尤其還在這種狀況下,“好,到前廳去吧,這裏油煙重。”而且君子遠庖廚,她不希望兒子們沾染。
一路到前廳,吳氏都在想若政然問起為什麼對待兩個媳婦有差別,她該怎麼回答。
分坐到主次位後,吳氏才想好該怎麼說——詩詩身子弱,且政昔年少無知,不懂得體貼,她難免要多照顧些。
“我聽說母親打算為小妹定呂家的公子?”
“啊?”倏然之間,吳氏沒反應過來,原來政然不是為自己的媳婦說話?“是啊,呂家書香門第,那二公子也是個秀才,長相、品性都不錯,與欣樂正好相配,我很中意,這不正等你回來一起商量嘛。”
李政然蹙眉點點頭,“我聽說呂家的人規矩很重,若去他家,不知小妹的日子會不會過得不自在?”太重規矩的家庭會讓人窒息,尤其小妹還是個敏感內向的性子,而且遇上問題不會試圖去解決,隻會在心裏怨歎,想幫她還需要別人去細心觀察,所以他一直希望能找個開朗活潑的妹夫,最好他的家庭更寬鬆些。
“這到不怕,欣樂自個也很樂意。”尤其在無意中見過那呂家二公子後,她是相當的樂意。
“……這樣。”既然母親和小妹都很樂意,李政然也不好說太多,“那——母親打算什麼時候定下來?”
“呂家讓人對了二人的八字,說這個冬上有兩個好日子,一個是冬至後,一個臘月底。”
“好,我回去會盡快挪開時間。”
“政然啊,你進的這是什麼軍營?怎麼三五個月都不見人影?”
“白老將軍的新軍,召回我們幫忙訓練。”沒有隱瞞,也沒說實情。
白家?那可不得了啊。
吳氏為之高興,因為兒子能與白家這種家族扯上關係。
李政然又與母親聊了一會兒才回去自己的院子,期間絲毫沒提到婆媳間的事。
不是他看不出端倪,是覺得妻子有能力處理,如果在沒有他時,她都能生活的健康又愜意,在有了他後,定然不會一下子變笨。不過他到也有些好奇,以妻子的乖敏,應該學得會奉承母親才對,為什麼她不去學著做呢?
在聽到丈夫的疑惑後,莫語欣喜不已,因為他開始關心起了婆媳關係,而且還注意到了婆婆不疼她。
“若奉承一下就能過一輩子,我自然會去做,可惜不能奉承一輩子,那會很累,我也會過得很辛苦,幹脆慢慢磨合,就算磨合一輩子,我也沒吃虧啊,我過了自己想過的的日子不是?而且——”頭倚著丈夫的肩膀,撩起他的一綹頭發卷在指間玩耍, “你不是也注意到了?”
李政然揚眉,低頭看她,“我是注意到了,但那不意味著我會幫你。”處在妻子與母親之間,他不好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