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當天晚上,李政然泡完澡穿上幹淨的單衣後,一轉身,發現妻子正趴在被子上直直瞅著自己,像看什麼新奇事似的,覺得好笑,“看什麼?”側身歪倒在妻子麵前。
莫語笑著搖頭,她就是想看他,沒什麼目的。
李政然踢掉腳上的鞋,盤起長腿坐到被褥上,“欣樂說全家就你認準我沒死,為什麼?”
莫語爬起身,拾起床頭櫃上幹布巾,給他擦頭發,沒答反問:“頭發怎麼剪這麼短?”再短半寸就成和尚了。
“魏軍的規矩,每次出征都會剃光腦袋。”俯身趴在她的腿上,伸手彈一指她的腦門,“還沒回答我的話。”
“因為我知道你沒死。”
翻過身,頭枕在她腿上,“那你下午還哭得那麼傷心?”第一次見她哭得那麼大聲,跟個孩子似的。
“那麼長時間連個信都不來,當然傷心了,你真沒良心,就不能讓人多帶幾封信回來,說不準會有一兩封寄到家裏呢?”揪一把他的耳朵,順帶歪頭看他臉上的傷——還真是留疤了,不過挺好看的。
李政然眯著眼,享受妻子撓癢般的虐待,不禁感歎一句,“還是自家老婆好啊——”
“難道你還試過別的女人不成?”動手把他的臉揉成各種奇怪的表情,自覺好玩又好笑。
李政然笑著側過身,臉埋進她的懷裏。
“說清楚,你是不是在外麵亂來了?”莫語一邊質問,一邊咯咯笑個不停,因為他咬得她很癢。
李政然沒答,正所謂小別勝新婚,今兒晚上母親特地把兩個孩子帶過去睡,擺明是為了讓他們小夫妻單獨相處,不能駁了老人家的美意不是?帳子一踢,先把生理問題解決了,其他問題押後。
帳落燈滅,但聽屋裏一片寧靜,除了床榻的嘰嘰歪歪聲。
隔日一早,夫妻倆睡得正酣時,門被捶的咕咚作響——喬喬姐弟倆要進來!
莫語好不容易才睜開眼,艱難地爬起身,昨夜睡太晚,也太累,現今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連睡衫敞開,露出大半個身子她都懶得去拉。
從被子裏伸出一隻腳,挑開床帳,鑽進來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疼。
李政然也因陽光太刺眼而痛苦地呻吟一聲,翻過身趴進枕頭裏, 獨留背上的傷疤在陽光裏猙獰。
莫語半眯著眼看他,傻笑一下,隨即用腳趾擰一下他的耳朵,“你閨女和兒子叫你呢,還不快去!”他一向都很疼孩子。
李政然根本睜不開眼睛,“大清早的,讓他們多練會兒嗓子,助中氣。”說罷努力眯縫一下雙目,瞅見妻子正衣衫不整的撐著雙臂看他笑話,勸道:“再睡一會兒吧?”他很累,趕了十幾天的路,昨晚又盡興地玩了好幾次洞房花燭,再雄健的體魄也受不了這麼折騰。
“好啊。”砰——莫語也倒回了枕頭裏,她也很累,自從接到他的陣亡書開始,她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如今胸口的石頭終於放下了,心也找了回來,加上昨晚他實在太有興致,把她累得夠戧。
夫妻倆倒頭再次呼呼大睡去。
可憐了門外的姐弟倆,叫了大半天門沒人應。
直睡到近中午,李政然夫婦才帶著倦意爬起身,要不是因為腹中太過饑餓,他們還能再睡上半天。
本來今天為了迎接李政然回來,王虎特地想辦法在鎮上搜集了一點魚肉回來,想說全家一起吃頓團圓飯,結果老大兩口子直睡到了大天晌,孩子們都圍在廚房門口大半天了,就等著開飯,偏偏那兩口子姍姍來遲。
莫語真是覺得很不好意思,在眾人麵前幾乎抬不起頭來,卻見她那厚臉皮的丈夫一臉平淡,就像他們沒睡懶覺,沒讓家裏人等一樣,居然還好意思說說笑笑——這男人確實沉穩,連犯錯都犯得比常人穩重。
“老虎,你是不是在做軍需的生意?”李政然飲下第一杯酒後,問妹婿。
“大哥怎麼知道?”王虎還沒來得及跟大舅子說呢。
“我到江北大營複命時,聽一個認識的人說的。”
王虎笑道,“是啊,閑著也是閑著,總要出來找點事做。”
“你小子腦子轉的到是快!如今世道艱難,軍需確實可以賺一些。”
王虎樂道:“大哥,要不咱們一起做吧?你認識的人多,而且魏軍那邊也呆過,關係肯定比我足,尤其魏軍,肥的流油,弄點買賣回來絕對手到擒來。”
李政然搖頭,“我這身份不行,退役文書還沒下來,不方便做這些事,不過——”看向他,“多少可以幫你一點,至少要把家裏的口糧弄來。”看孩子們喂粗糧喂的,個個麵黃肌瘦,他的心裏不好受,既然回來了,且他也有這本事能弄來糧食,何不試試呢?
“就是——我之前也是這麼想的,可就是找不來糧食,大哥你也知道,仗剛打完,糧肉貧乏,不好找——”
李政然看著手上的筷子好半天,道:“過兩天你跟我去趟江北。”想辦法弄點東西回來。
王虎當然樂意。
要不說當家的就是當家的,關鍵時刻就是有辦法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