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朕到想聽聽你有何冤？”孝宗很想仰天大笑，嗯，被氣笑的。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這妖孽居然還能腆著個臉，跑到選德殿上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高聲喊冤？努力克製住心中的怒火，用戲蔑的眼神盯著雲翊，孝宗調侃著道：“你該不會說這文章不是你做的吧？”
“皇上聖明！皇上聖明啊！此文卻非草民所做！”雲翊一邊拍趴在地上著孝宗的馬屁，一邊在心中腹誹。要說這皇帝的眼神還不錯居然早就看出了其中蹊蹺，可做人卻不怎麼地道甚至還顯得有那麼點無聊。這話也純粹是在明知故問，他雲大少爺若是寫出這樣奇葩的文章來，那還不得被譙老暴龍用手指頭戳成肉泥，然後讓李大才女做成包子喂給阿呆吃啊？
“大膽！”史相公並非那種囂張跋扈的權臣，平日裏人家可是很懂得尊卑有別的。之所以會不顧身份趕在孝宗皇帝發表意見前就站出來出言嗬斥，實在是因為這小妖孽的話所能造成的後果非常嚴重。被呈送到皇帝麵前的這份試卷並非出自雲翊之手，其中隱藏的意思自然也就隻有一個，本次科考出現了舞弊，居然有人已經膽大妄為到偷換考生試卷的地步了。這話要傳了出去，那些落榜的考生還不得鬧翻天？
“雲翊小兒，你最好把此事說清楚。若膽敢有半點不實，老夫必參你個欺君罔上之罪！”洪適也很生氣，就連對雲翊的稱呼都改變了，眼中更是充滿了敵意。
看在故友趙明誠和李清照的份上，洪適願意在某些方麵為雲翊提供照顧，再加上他本人也確實對這小妖孽有那麼點好感，但再怎麼說這也是別人的弟子不是？而此次科考的主考官裏有大半都是他的門生故吏，如果不是對些人的品行有過細致了解，他又怎麼敢輕易推薦給朝廷擔當如此重任？這要真出了點什麼問題，他勢必難持其咎。
而即便是不考慮自身利益，雲翊現在給出的解釋裏也還有個明顯的漏洞讓洪適無法釋懷。既然是冒著天大的風險進行舞弊，那必然會有所圖謀才對，總不能是主考官員吃飽了沒事給撐的吧？可換掉雲翊的考卷，這圖的又是什麼？
在將最終中舉名單呈送孝宗圈定名次前，洪適已經將那些考生的試卷都粗略看過一次，其中確實不乏令人振聾發聵的雄文。然而，褚南、趙如愚、彭龜年……哪一個不是早已久負盛名，其學識並不在雲翊之下？要說這些人會托關係通路子，去找人偷換掉自己原本就能位列三甲的試卷，洪適第一個就不相信世上還有如此無聊的人。
至於其他那些貢士所做的文章雖有可圈可點之處，但在某些地方仍稍顯幼稚，很難起到讓人感覺耳目一新的效果。既然是要偷梁換柱，人家傻了才會舍棄那些字字珠璣的文章而不用，跑來選這種平庸之作。好吧，就算這些人行事之時要顧忌到對方的身份，但七歲而孤的彭龜年不比正在替太上皇賺私房錢還幫皇帝大出了一次風頭的雲翊更好欺負？
如果不是想借用雲翊的試卷去給別人謀前程，那就是想阻止這妖孽功成名就進入朝堂？但仔細想象，這可能嗎？雲翊可不是陸遊，一個從樂溫縣那種小地方出來沒有任何靠山，年紀才剛滿十四歲的小屁孩，即便是有再大的能耐再能討官家的歡心，想要形成自己的勢力對別人構成威脅那需要花多少時間，其中又有多少的溝溝坎坎需要邁過？
不僅僅是洪適，在選德殿內的所有人都可以相信有人偷換試卷這種事，但他們卻實在找不出任何理由來說服自己認同這個解釋。那沒有好處的事，誰會擰著腦袋去做？而在他們看來如果真有人要下黑手收拾雲翊，讓他進入朝堂遠比現在動手更好。畢竟以這妖孽的年齡和見識而言，一旦進入了朝堂那犯錯的幾率就會大增，到時候隨便站個大臣出來也能把他給名正言順地掐滅了，還用得著現在就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去做這種蠢事？
其實雲翊也猜不到對方這樣做到底是存的什麼心思，但他可以肯定眼前這份試卷絕不是自己那份。在挨雷劈前就因為被人冒名頂替失去了進修的機會，而被迫背起行囊四處謀生，此次赴考之前他就已經下定決心不會讓悲劇重現。
在宋代參加科考，如果在卷上做了暗記被人發現就會直接視為作弊，雲翊當然沒那麼傻卻也沒忘記要做點小手腳好防範於未然。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雲翊的那份考卷上使用頻率最低的“乎”字左邊不是一個點而是一個非常標準的圓形，顯然臨摹他的人忽略了這個關鍵而被他一眼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