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大宋混吃混喝了這麼久都還沒離開,是因為仆散忠義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不管大宋的太上皇懦弱到了什麼地步,也別考慮孝宗皇帝糊塗到了何等境界,但隻要這兩位還想過兩天安生日子,他們就絕對不會輕易跟金國簽訂什麼裁軍協議。
既然金國人怕這個,那就鐵了心跟他玩唄!孝宗皇帝甚至已經在琢磨,是不是應該在使損招的時候繼續加大對水師的投入。隻要能守住長江防線,就能掌握進攻的主動權。
很難得的,太上皇和那一大票主和派人士居然沒有按照慣例,鼓動那如簧之舌去糊弄孝宗。畢竟有了能夠吃定金國人的水師在,將來真到了需要逃命的那天,他們也能多一種相對安全的選擇在。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朝堂上下已經形成了共識,絕不會再次妥協。
非但沒能成功地說服對手,還讓宋國順勢找到了克製金國鐵騎的辦法,仆散忠義心中的那股子挫折感就別提了。再加上今年的歲幣還沒到手,他也實在不好意思就這麼灰頭土臉地回去麵見完顏雍。
呆在豪華的皇家驛站,孝宗皇帝雖然命人好吃好喝地侍候著,可就是不跟仆散忠義談論什麼正事。百無聊賴之下,這位也確實有那麼點悶得慌。
金國也搞科舉,但他們宣傳聖人之言孔孟之道,主要目的卻並非是為了選拔人才。玩弄愚民政策,進行精神摧殘,讓那些胸中尚存著熱血還沒有失掉民族自豪感的漢人,在名利的引誘之下放棄反抗,最終皓首窮經老死科場,這才是完顏雍最真實的意圖所在。
仆散忠義沒有去參觀三月間舉行的那場文考,甚至都沒在意雲翊的表現,是因為在他看來,這大宋的文人即便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對大金國形成實質上的威脅。那些人或許真有著經天緯地之才,能夠將大宋治理得井井有條興興向榮,但這也隻是在為大金國養肥一頭待宰的豬而已。百萬虎狼之師,絕不是僅憑嘴皮子就能夠說得顏麵而逃的。
然而,對於眼下這場武舉考試,仆散忠義卻是倍加重視。無論是統一女真諸部,還是揮師滅遼,亦或率兵掠宋。成就金國霸業的是強弓駿馬,是別人難以企及的軍事實力。
大宋選拔將領,需要應付的是誰,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言自明。想要阻止大宋朝廷幹這事不太可能,但仆散忠義卻能找出各種理由獲得前來觀摩的機會,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出對大金國可能形成威脅的人物。然後再利用能夠想到的所有辦法,或將其納入麾下或將其除之而後快。
隻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今科武舉應該不會有大金國的潛在對手存在。虛情假意地稱讚了一番,仆散忠義決定施行他的另一個計劃,不著痕跡地朝身旁屬下使了個眼色。
“左丞相怎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的威風?”得到了上司的授意,滿臉橫肉體格健壯的金國隨行武將站了出來。眼神裏充滿了不屑,甕聲甕氣的嘀咕道:“都言宋人懦弱,不堪一擊,某今日觀之才深感古人誠不欺我也!就這些在我大金國勇士眼中與土雞瓦狗毫無區別的東西,他們所展示出來的武藝,也就隻能獲得宋人讚譽而已!”
今科參考武生是不怎麼樣,但也不能容許一個外臣在這裏肆意詆毀,即便他是金國特使的隨從。抗金大將吳璘雖說上了年紀,卻絲毫沒有改變火爆的脾氣,當即跳起來爆喝道:“無知狂徒,安敢在此胡言亂語?”
“狂妄?”斜著眼,將吳璘上下打探了一番,確定這個老胳膊老腿的名將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金國勇士用更加不屑的語氣道:“我大金國勇士有狂妄的資本!數次鏖戰,你宋國將士在我大金國鐵騎麵前尚不如草芥,而今我兀裏顏能說他們是土雞瓦狗,已然是昧著良心高抬了場中這些廢物!”
“住嘴!”在別人的地盤上如此肆無忌憚,一點顏麵都不給主人留,這事確實看起來有那麼點不地道。仆散忠義及時阻止了兀裏顏接下來可能會更加惡心的人話,換上一張笑臉對太子道:“兀裏顏莽夫爾,心直口快不通禮節,還請太子殿下切勿介懷……”
“屬下所言句句屬實,左丞相怎可……”膽敢打斷自己上司的話,這兀裏顏看來確實不懂做人的道理,需要拖回去好好教育一番。
“夠了!”狠狠地嗬斥了自己的屬下,但或許是金國風氣使然,仆散忠義並沒有真個動怒,而是耐心地做起了解釋。隻不過,他那話怎麼聽怎麼讓人有點……“宋國地處南方濕氣甚重,轄下子民筋骨尚難長全,能有此成就者已屬罕見。你這莽夫,怎能以我大金國勇士的標準來評判這江南孺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仆散忠義那短短的“筋骨尚難長全”幾個字足以讓心高氣傲的太子動了真怒,讓血性未泯的虞允文和吳璘怒火中燒,就連那些已經習慣卑躬屈膝的大宋兵部官員也無法繼續忍受。他們需要反擊,需要有人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狠狠地扇對方一個耳光,讓對方明白大宋子民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