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雲翊那做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性子,真要想點損招爛招把保川守軍給逼出來,再利用敵方那支拚湊起來的大軍在訓練和配合上比自己所率烏合之眾還不堪的缺點,在運動中或幹脆擺出堂堂之陣予以殲滅,這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
但問題就在於,這裏是保川,這裏自古以來都是華夏領土,這裏現在還有超過八成的居民是他的同胞是被朝廷拋棄的大宋子民。雲翊是不怕什麼遺臭萬年,但對城內十餘萬飽受欺淩的漢民下狠手,使出那些個缺德帶冒煙的惡毒手段,他還真沒無恥到這種地步。
“豎子,事到如今你就沒了別的法子嗎?”朱熹憂心忡忡地站在破爛的營帳口,眺望著近在咫尺的保川城。雖說這兩天裏陸續有辛棄疾所率主力大軍分批抵達,讓雲翊能夠投入戰場的兵力得到了極大補充,但如果是按照現在製定的方案攻城,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依然難以承受。
“別的法子?有啊,就看元晦先生您讓不讓小弟使了!”主力大軍的陸續抵達,不但為雲翊帶來了更多的兵力,還順道捎來了一個壞消息。原本被辛大俠玩得團團轉的那兩萬金國鐵騎不知收到了什麼風聲正在向保川城撲來,現在已經抵達了平西寨附近隨時都可能碰上保川派去求援的信使而加快行程。
五天,最多五天後那支重金打造出來機動力超強的金國鐵騎就能趕到保川城外,對雲翊大軍形成兩麵夾擊之勢。就這也還得感謝人家辛大俠,在圍困通西攪亂敵人視線的時候也沒忘搞點小動作,若不是他順手給那支鐵騎的輜重部隊製造了點不大不小的麻煩,對方的行軍速度最少也得快上一倍。
兩天之內必須拿下保川城,為自己的大軍爭取到一席落腳之地。若不是當初離開鞏州時就已經嚴令全軍,任何情況下都不能丟掉隨身攜帶的那個十多斤重的大油紙包和掛在腰間裝滿黑火藥的三個竹筒,雲翊就是連這點攻城的時間都擠不出來,因為一座剛經曆了戰火的破敗城池無法抵擋金國鐵騎的進攻。
“這……”對於奪取保川城的重要性,朱熹早已心知肚明。一旦這個計劃失敗,他們就隻能在會合了辛棄疾所率主力大軍後,在金國腹地麵對著潮水一般湧來的敵軍四處流竄。可別以為這年頭打遊擊是個什麼好事,沒有後援沒有根據地,民眾基礎是不錯但能提供的幫助卻也極其有限,這麼做的唯一結局也就是他們在大宋收複故土以前就先行全軍覆滅。
朱熹怕不怕死這還有待論證,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絕不會願意像過街老鼠似的,成天被人圍追堵截最終被群毆而亡。然而,相比起死亡,聲名狼藉、為當世人所不齒,受後世君子口誅筆伐,這才是朱熹最害怕的。想讓他先行轉變觀念,然後再去說服雲翊使出最惡毒的招數,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隻要一想到那些連雲翊曾經提及卻連這小妖孽自己都不願使的損招,朱大忽悠就感覺到不寒而栗。缺德啊,實在是太缺德了,但凡還有點人性都不會想出那些個招數的。斟酌再三,秉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無論如何也不能汙了自己名聲的念頭,朱大忽悠沒了其它選項,隻能無奈地點頭道:“勝敗在天,生死有命,還是按照既定的法子進攻吧!”
“炮車上前,敢死隊準備!”雲翊早已料到了朱熹會做出這個決定,因為對於他來說采用非常規手段強攻保川城也是唯一選擇。或許在此戰中全軍上下會出現極大的傷亡,但他不能對自己人做出那些喪盡天良的惡事。
隨著雲翊的一聲令下,被修複後架在雞公車上的床弩推了出來,寒光閃閃的巨大箭鏃,前半截被填滿了火藥比小孩手臂還粗的箭杆,保川戰役將注定會會這個時代的戰爭添加一絲活力。
近千雙眼赤紅,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些什麼的士卒列陣於後,肩上扛著連夜趕製出來的雲梯躍躍欲試,仿佛他們不是需要用生命去為全軍換取勝利的敢死隊成員,而是準備好了聘禮即將前去迎娶如花似玉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