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黑乎乎的藥汁嘴裏也有些發苦,隻好閉了閉眼睛一口氣喝了下去,子衿趕忙奉了茶,又灌了幾口茶水才好了些,正心有餘悸的工夫,劉徹向我嘴裏塞了塊蜜餞,邊對兩人擺了擺手,兩人知趣地走開,不過剛才那一幕想必是看見的了,我瞥了一眼,兩個丫頭的步子都顯得格外輕快。
我沉吟了下,還是對劉徹說:“陛下,當著這些下人,不好這樣的。”劉徹滿不在意地笑了笑,端起案上剛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調笑道:“卻是不好哪樣?阿嬌不說清楚,讓我也很生疑惑。”
“陛下——”我拉長了聲音,卻也無可奈何。愛之欲之生,恨之欲其死,劉徹本就是這樣的性子,此刻在他心裏還有我的位置,自然是百依百順,禮儀規矩全不入眼。“按著禮法,您在外人跟前,應該直接稱我皇後。若是這叫法讓那些禦史言官聽見了,免不了生事。”
劉徹冷哼一聲,不以為然:“我在自己的宮裏,叫自己的夫人,卻是礙著這些人什麼事。這些人很愛無中生有,阿嬌不必理會。”我哭笑不得,這時候的他還這樣孩子氣:“我久居深宮,自然是不必理會的。隻是陛下日日和這些人打交道。禦史直筆寫史書,這些瑣事卻是有損陛下清譽。”
劉徹打量著我,放佛看見了什麼新奇的東西,我怔怔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又摸了摸臉上:“陛下怎麼這樣看我,是有什麼不妥?”劉徹卻是大笑摟了我,笑得胸腔都在震動:“我的皇後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朝堂的禦史,說話一股老夫子的腔調。看來阿嬌是當定了這千古賢後了。”
本來是有些好笑的,突然就沉默了。默然苦笑了聲,千古賢後沒當成,一位廢後,想來正史的筆墨不見得有多少,野史倒估摸著會寫得濃墨重彩。想來,不會有人記得我和劉徹共同扶持的歲月,後人隻知道,我無子,善妒,巫蠱,廢棄長門。想了想,還是勉強接話道:“陛下必然會是千古賢君的,那樣我沾個光,也便是個千古賢後了。”
劉徹哈哈大笑,站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阿嬌放心,朕定會開創一番千秋霸業。到時候朕與皇後共賞天下。”
我靜靜地看著他:“是的,我相信。”你會開創千秋霸業,從你當上皇帝的那天我就相信,或者說從我嫁給你的那天我就相信。隻不過上一世因緣際會,陪你共賞天下的,不是我。我想任何一個女人麵對這種諾言都很難心如止水,曆經兩世的我依然如此。我想我是愛你的,一直都是,那麼你呢。當你年少不在,大權獨攬,當我的存在對你不僅僅是幫助的時候,這一世,等待我的結局,是不是還是退居長門?
劉徹顯得很高興,想來自己的夢想被別人肯定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特別是此時我還算得上是他最親近的人之一。我不否認,他是天生的帝王,隻不過還太年輕,朝堂之上掣肘的地方又太多,讓他不能完全施展自己的才華。隻不過等到他乾坤獨斷的那一天,也注定很多人就要退出曆史舞台。“青梅煮酒。我這裏還有兩壇備好的青梅酒,阿嬌現在尚不能飲。陛下可要賞臉?”
執了我的手,他的眼睛裏是難見的深情:“如此,今日便與阿嬌論一論這千載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