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折煞我了。”我溫和地笑著,看了看身旁的寶劍,“這湛盧,我就喜歡得緊呢。再說我是陛下的皇後,做這些,本就是應該的。”我頓了頓,定定地看著他輕聲說,“阿嬌是劉徹的妻啊,能為他做這些小事,心裏本就是歡喜的。”劉徹,我是你的皇後,更是你的妻啊,風風雨雨了十幾年,你當年廢後的時候,真的就不眷戀麼。
“嬌嬌……”劉徹低低地喊了我一聲,什麼都沒說,隻是低著頭緊了緊拉著我的手,“你喜歡就好,我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
“陛下送的,我都喜歡。”我看向手邊的湛盧,“隻是有些可惜,寶劍配英雄。這湛盧,隻能在我手裏埋沒了。”想起了什麼又笑了笑,“兒時也是跟父親學過一招半式的,不過這麼多年沒用,荒廢了。陛下送這寶劍給我,為了不糟踐這番美意,我也隻好每日比劃比劃了。”
劉徹也忍俊不禁:“如此也好,整日呆在內殿,本也不利於身體。多練練劍,對身體也好。阿嬌素來莊重,我都險些忘了你也是將門之女了。”
我狡黠地笑了笑,帶著些小小的得意:“阿嬌藝成之時,還望陛下不吝賜教啊。”
“自然自然。”劉徹笑著作了個揖,“還請皇後殿下手下留情。”相視大笑。
不多時,采薇從外麵進來,行禮道:“陛下,殿下,太後傳話平陽長公主入宮,請陛下殿下到太後宮□□用晚膳。”
我聞言心下暗自不耐,又要去和太後打機鋒,還加個平陽,母女倆都不是省油的燈。麵上隻是笑笑,看向劉徹。
劉徹聞言輕輕皺了皺眉,歎氣:“也是許久沒陪母後用膳了。皇姐也在,如此,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好。”我笑著,“去把適才做的點心帶上,給母後和皇姐嚐嚐。”
劉徹拉著我的手佯作憂愁:“我的皇後真是又美麗又大度還孝順可人,宮裏宮外的女人,和你一比真真是遜色極了。皇帝想出去拈花惹草,都覺得沒有看得上眼的了。”
“瞧陛下這話說的,”我也佯作不悅,“陛下的意思就是我不夠賢惠阻止陛下納寵了,皇後善妒,可是大忌。”心下不知是什麼滋味,前世裏我謙和、大度,可是陳皇後無子善妒不能容人的說法卻從來不曾停止,這卻不正是你的好母後的作為麼。
“嬌嬌,嬌嬌。”劉徹攬住我輕輕地說,“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不在意我,所以不爭不搶,不嫉妒,大度,公平。我都會覺得自己想得太多。我們從小青梅竹馬,少年夫妻,你不在意我,還要去在意誰呢。”
“是啊,我不在意你,還去在意誰呢。”兩世為人,陳阿嬌的生命裏,不過也隻得了一個劉徹罷了。“陳阿嬌可以不滿,可以嫉妒,可是皇後不行。她不能爭,不能搶,你的侍婢,寵姬,她都要管著哄著。堂邑翁主不高興的時候還能摔摔東西罵罵人,太子妃、皇後就隻能忍著。陛下這話,是在誅心啊。”
前世的我,不屑於嫉妒,總以為我和劉徹的感情是沒有人可以超越的。結果青梅竹馬,少年夫妻,十幾年的日日夜夜,在絕對的權力麵前變得不堪一擊。誰也不知道我曾經那樣默默病態地羨慕衛子夫,羨慕她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為女則弱,為母則強。陳阿嬌一世要強,求子卻不得。也許我和劉徹的感情是不可超越的,一個衛子夫撼動不了。可是衛子夫身邊有他的孩子,背後有他的母親和姐姐,衛家的戰功。她的存在讓劉徹得到更多的權利,而我,卻成了他乾坤獨斷的阻礙。當這些因素綜合在一起的時候,要做一個帝王的劉徹,一定會放棄他和陳阿嬌的感情。我明了,卻困惑。其實隻要他能坦白地告訴我,陳家、竇氏的權力,我是不能馬上完全地交給他,但卻可以幫他逐步收攏,為他所用。可是他沒有。釜底抽薪,廢後真真是最有效的一招,至少從明麵上看,在年輕帝王的不斷打壓下,兩家漸漸式微,忠心的衛家,和帝王以為忠心的太後家族逐漸掌握了權力的中心。王氏不堪用,我還記得前世外祖母的話。劉徹到底年輕,好大喜功,剛愎自用,性格的缺陷簡直暴露無疑。世家大族經營多年,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外祖母在前朝後宮多年的人脈威望,不是他罷幾個官殺幾個人就能徹底抹去的。可惜,帝王高高在上久了,就漸漸會忘記底層的生存智慧。不過那時候,他身邊也沒有幾個提點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