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陣襲來的疾風中,夾雜著夜羽凡熟悉至極的涼薄氣息,她的心尖尖悠悠顫了顫,驀然抬頭去看身後幾疾奔而來的那個男人。
抬眸的霎那,電光火石間,她看到了那張眉眼幾乎可以入畫的英俊麵容,薄唇緊緊抿著,目無表情,深邃無波的眼眸裏藏著她看不到的壓抑情緒。
夜羽凡深深地凝視著,驚魂未定的小臉上,緩緩地朝他綻放出心安的微笑。
就在這時,男人視若無睹她笑容燦爛的臉蛋,大踏步往前走去,擦肩而過的巨大力量,猛地把她撞開到了兩米開外的地方。
夜羽凡被衝擊得整個人搖搖欲墜,差一點再次跌落在鬆軟的泥土裏。
看見他的欣喜還殘留在臉龐,男人那道挺拔冷峻的背影,卻已經距離她愈來愈遠,如離弦的利箭奔向了蜷縮在人行道中間滿臉血汙的莫雨柔。
酸澀的淚水,就那樣猝不及防地盛滿了夜羽凡的眼底。
淚光朦朧中,她眼睜睜看著羈景安蹲下身,絲毫沒有嫌棄莫雨柔身上濃厚撲鼻的血腥味,一手托住她的纖腰,一手托著她的脖子,以公主抱的姿勢把莫雨柔給抱了起來。
然後男人修長的兩腿急速邁開,朝他的邁巴赫健步如飛地跑了過去。
幾天前在椰城單膝跪地向她求婚的男人,居然當著她的麵把另一個女人抱走了,抱去醫院搶救生命,全程都沒有丟給她一個眼神,哪怕僅僅是個眼風,都沒有。
羈景安抱著莫雨柔坐進車內,黑色豪車調轉車頭,飛馳地離她越來越遠,遠到她即使努力睜大眼睛,也看不到了。
夜羽凡深信,羈景安一定會交代顧司迦給莫雨柔做手術的,有顧司迦出手,莫雨柔會活得很好。
而她,卻猶如渾身的血液突然被抽幹了,渾身冰冷如霜。
頭頂的太陽還在散發炎熱的溫度,她卻感覺身置冰窟當中,冷得無處可藏。
慘白的嘴唇哆嗦著,夜羽凡狠狠地閉上了眼睛,努力不讓噴薄而出的淚水流下來。
剛才發生的一切,那麼突然,又那麼快,快得她以為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羈景安怎麼會不要她呢?
明明她的臉上也受了傷,大大小小不下於四道傷口,那個男人怎麼就視而不見,選擇了先行把莫雨柔送去醫院呢?
是她在做夢吧,一定是。
圍觀群眾的嗬斥辱罵聲,夜羽凡充耳不聞。
她慢慢地,慢慢地跌坐在身後的泥土裏,拚命壓抑著心底的酸楚也難過……
可是,忍不住,真的忍不了啊。
“羈景安,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再也不要!”
夜羽凡雙手死死地捂住蒼白的臉,纖弱的肩頭無助地聳動著。
大滴大滴晶瑩的淚水,從她的指縫中流出來,滴向她身下的土地,濡濕了一個個小水窪。
車後座。
羈景安把莫雨柔平放在座位上,見她渾身鮮血淋漓,整個人像是從血水裏撈出來一樣狼狽不堪,依稀又看見了當年她為了救他主動把自己送給那群追殺他的殺手,在他趕回去救她之前,受到了無數次難以想象的折磨與屈辱。
他帶著桐城所有的精銳警察趕到的時候,還能看到那群毫無人性的殺手開著幾輛轎車,不斷地一下又一下用車頭去撞擊她柔軟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