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抱著溺水的人,一手劃著水,這樣大幅度的運動,遊到岸邊時,安然已是累得一陣陣發暈。侯在岸邊的那些人七手八腳地把他們兩個拉上岸,她剛剛緩過一口氣,便聽見一陣哭叫,睜眼一看,那個被她救上岸的女孩蒼白著臉,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她連忙過去,跪在那女孩身邊,鬆開她的衣領,一手抬起她的脖子讓她的頭後仰,一手捏緊她的鼻孔,對著她發紫的嘴唇開始做人工呼吸。終於,躺在地麵上的人兒“哇”的一聲,吐出幾口水,睫毛顫了好幾下,微微張開了眼睛。安然看著,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岸邊一陣涼風吹過,濕透的衣服裹在身上,她不由一陣陣發冷,眼前一黑,天旋地轉,再也支撐不住,慢慢倒了下去。
安然赤腳走在靜悄悄的森林裏,樹林深處偶爾傳來一聲怪叫,嚇得她蒼白著臉,慌不擇路地拚命向前跑。白皙的腳掌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石子樹枝劃的血肉模糊,鮮紅的血濕漉漉地印在一路跑來的土壤上,說不出的詭異。她兩手捂著胸口,無力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大大的眼睛裏已經充滿了眼淚,她卻使勁睜開著不讓它流出來。
“小安。”
想了很久的聲音響在耳畔,安然卻不敢抬頭。
“小安。”
怕一抬頭,思念到心疼的人又會離開自己。
“小安,到這裏來,是媽媽呀。”
“媽媽……”
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滴落在臉上,她抬起頭,在模糊的淚水中跑進了那個溫暖的懷抱,積在心裏好久的委屈肆意爆發,她“哇”地一聲哭了,雙肩顫抖個不停,兩手緊緊抱著媽媽的脖子,再也不願放開。
媽媽輕輕拍打著安然小小的腦袋,笑著說:
“我的小安還是那麼愛哭啊。”
安然抬起紅腫的眼睛,使勁看著媽媽的臉,扁扁嘴,剛說了一句“媽媽,我想你……”,淚水又順著未幹的淚痕流了下來。
媽媽小心地擦去安然臉上的淚水,輕輕地吻了吻,又笑著說:
“媽媽也想小安啊。可是,小安現在已經長大了,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嗯,我一定不會再讓媽媽操心了。”
安然急切地表明自己的決心,抬頭看媽媽,她卻看向自己身後。安然疑惑地回頭一看,木瑤正靠在林一凡懷裏,兩個人目光躲躲閃閃,不敢向她靠近。她笑了笑,衝他們揮手:
“我已經不生你們的氣啦,咱們還是好朋友。”
一眨眼,木瑤和林一凡不見了,再看時,一雙淺褐色的眼睛正憂鬱地望向她,是楚楊。是楚楊啊,她的心裏一陣酸澀,本來有千言萬語想要對他說,卻又無從說起。
楚楊紅紅的眼睛裏蒙了一層水汽,哽咽著說:
“安然,你怎麼忍心丟下我一個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受……”
“對不起,楊楊,我,我……”
安然也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忽然,鮮紅的血液不斷地從楚楊雪白的襯衫上湧出,浸滿了整個前襟,又一滴滴地滴落在地上。
安然顫抖著,驚恐地尖叫:
“楊楊,你怎麼了!”
楚楊似毫無察覺地看著安然,幽怨地說:
“還不是因為你。”
“不,不,為什麼?為什麼!”
安然抖得像秋風中飄落的枯葉,身體不斷向後縮著,想重新回到媽媽溫暖的懷抱。背後冷冷的,再回頭時,哪裏還有媽媽的影子,隻剩下無盡的黑暗,似在無聲的冷笑,又似在無聲的逼近,想要吞沒她瘦小的身子。
“媽媽,媽媽呀……”
安然痛苦絕望地叫喊著。
一雙手攀上安然細細的胳膊使勁搖晃,她隨著劇烈的搖擺更加恐懼的哭喊:
“媽媽,媽媽快救我……”
“你媽媽是誰呀?”
一個清脆好聽的聲音飄進耳朵,安然猛地睜開眼睛,在模糊的淚光中勉強看到一個人正伏在上方看著自己。安然呆了呆,抬起胳膊擦掉滿臉的淚痕,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眼前問話的人。她從來沒見到過這麼好看的女孩,一眉一眼都似粉雕玉琢的一般,就算此刻她瞪大眼睛趴在自己身上,那無意流露出來的氣質,也讓人覺得無限美好。